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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遇匪(三)

  

两人一时静默,相对无言,只余空山鸟语悠悠。

姜清毓仰头看暮光尚未全压下来,偏头问姬辞:“那……可否劳烦世子殿下寻个下属送我下山?”

姬辞蹙了眉,压下心中那奇怪异样的感觉,抬头看了看天色。此时已近傍晚,山路难行,已不再适合下山。

“天色已晚,明日一早方能下山。”其实他有一百种可以下山的方法,此刻却不太愿意使出来,这真是一种很怪异的情绪。

“哦……”姜清毓失望地抿了抿唇角,肚子却不争气的唱起了空城计。

姬辞看了她一眼,问道:“姜姑娘昨夜在何处栖身?”

奇怪,他怎知她不是在野地里猫了一晚上的?姜清毓怀着疑惑的心思将姬辞带到缓坡上的小山洞前。

地势较高,无草木遮挡,背有依仗,确是个好地方。确认完此地今晚也可用后,姬辞又默不作声地转身去寻了附近的水源地。

姜清毓就只见那个玄黑色的背影一路走走停停,沿途四处查看什么,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就寻到了一条溪流。

她搁这山里转悠快一天了,也没找见水。当然这跟她路痴不敢走得离山洞太远有关。

姬辞忽觉后背一阵热烈崇拜的敬佩目光……

他恍若未觉,目光沉稳,只背在身后的左手食指指尖微蜷了蜷。

那清澈的山泉中,游动着许多二指来宽的银鱼。姜清毓看着姬辞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把古朴的弯刀砍了手旁的树枝,行云流水去掉枝叶一头削尖做成个简易的长矛。

他执着长矛,正要利落地投进溪水中去,回头不经意却瞥见姜清毓一双藏在衣袍下的赤足。他停了手里的动作,垂眸定定看向姜清毓露在外面的雪白脚趾,一瞬后又极轻地移开了眼。

她竟是光着脚跟了他一路。

姜清毓顺着姬辞的目光茫然地低头,昨夜鞋跑丢了,今日一路扎着她也疼麻木了,也就忘了一回事。她故作镇定地蜷了蜷与枯枝败叶对比更显莹白的脚趾,拿袍子下摆盖住,却不敢再抬头去看姬辞是什么神色了。

死猪不怕开水烫,是什么样就什么样吧,再矫情个什么劲。她本来是想跟着来看看能不能帮帮忙的,希望不要帮了倒忙让这世子殿下厌烦。

“此间多蚊虫,姜姑娘不妨先回山洞。”

“好、好啊,蚊虫是挺多呢……”

姜清毓回来不大一会儿,姬辞便提了一串清洗好拿树枝串了的银鱼回来了。右手里另拿着一把香味奇特的草。

接下来,看着不食人间烟火的世子殿下自顾自生了火,架上鱼烤了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沾染了凡尘的谪仙别有一番迷人韵致。

姜清毓惊觉自己在想什么赶忙打住,看姬辞时不时往细长的鱼身上抹草汁,又忍不住好奇道:“世子殿下,这些是什么?”

“这叫野薄荷,可去腥提味,这种是……”

“您怎么知道这些呢?”

姬辞忙活着的动作顿了一顿。旁人似乎都觉得他会什么都不足为奇,从未有人问过他这样的问题。他轻笑了一声,眉眼舒展:“跟师傅学的。”

“出门在外亦或行军打仗,识得这些可避免许多麻烦。”

“奥,那您师傅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世外高人……”

一问一答,气氛也算温馨。不一会儿鱼烤好了,姜清毓万般期盼地接过姬辞递来的烤鱼,斯文地咬了一小口,眼神亮了亮。

好吃!自从没了小咸菜,她这一路吃的……唉不提也罢。

姬辞瞥了一眼就算饿极了吃东西也仍斯文优雅的小姑娘,注意力便放到了她裸露在外的一双手上。

那双画得一手好画的莹白小手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细长又狰狞的口子。因为伤口没处理又沾了水,已经有些轻微的化脓了。

“你这手……”

姜清毓吃得专心致志,姬辞在一旁安静坐着。乍一听姬辞说话,着急吞咽,不留神便让细小的鱼刺卡了喉咙。她咳得脸都涨红了,姬辞在她背上轻轻拍了一下,鱼刺便被吐了出来。

姜清毓止了咳嗽,轻舒口气:“咳咳……多谢,多谢世子殿下。”

她这双手啊。

姬辞没再避忌什么男女大防,拉过姜清毓那双惨不忍睹的手,只轻微按了一按就听得少女嘶一声压抑的吸气声。他问:“疼吗?”

小姑娘将手往回抽了抽,没抽动:“不,不疼。”见姬辞那幽深得能洞察人心的眼眸,又改了口,“……不是很疼。”

这个小姑娘,本该是不食人间疾苦的,此番倒遭了不少她本不该受的罪。

他还记得她画的那幅画,和她画画时的样子。

少女低眉浅笑,眉目如桃花温和明丽。

还有辩论时少女略微带着些紧张但思路清晰的谈吐……

如果那画里的人不是他,他觉得他该是也十分欣赏那幅画的……不,就算是他,他好像也并不感到厌恶。

心底那奇怪的感觉又翻涌上来,看着少女布满口子的双手,心下泛起不顺的压抑感,好似是一抽一抽的心疼。

姬辞蹙着眉往她这边倾了倾身,从怀里掏出一瓶金创药和一方绣着姬氏家徽的帕子。

“世子殿下,您轻、轻点,疼疼……”挑破第一个伤口挤出红白的血水时,姜清毓就疼得直吸气。

姬辞动作轻柔地用帕子擦了擦伤口,语气也是难得的轻柔:“条件简陋,是会有些疼,我会尽量轻些,要是太疼,你哭出来会好受许多。”

末了又补充道:“我不会笑话你的。”要把这些伤口都挑破,挤出其中化脓的血水来,再撒上药才行。

这一双嫩豆腐似的手上密密麻麻全是小伤口,委实是个不小的工程。加之条件实在有限,世子殿下亲自上手处理完后发现了一个问题--没有包扎伤口的布帛。

小姑娘疼得眼泪汪汪的,刚哭过,眼中还含着泪花。他低咳一声:“我出去一下。”

“好,那你快点回来。”少女用那双圆润的杏眼极信任地看着他,便像极了他年幼时曾在林子里救过的那只小鹿。

那时,那只小鹿也是用这种湿漉漉的,清灵得毫无杂质的,满是依恋的眼神看着他……他终是没忍住,拿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顶:“我即刻便回。”

等回来时,姬辞手里便拿着几条上好材质的布条给她包扎了伤口。

“明日一早我们便下山,你先休息吧,我出去守夜。”

经了一宿担惊受怕,姜清毓是再也不想独自一人待着了,着急忙慌伸了手去拉正起身的姬辞袖子。

“……世子殿下,我不困,山中寒冷,您别出去了,我们坐着说说话就行。”

一只裹满了布条的小手抓住他的袖子,又觉得不妥,赶紧松开了。姬辞看破不说破,静静坐了回去。

她怎么可能不困。

姬辞看她如小鸡啄米般直点头,便从怀里掏出一支安神的香点上,又摸出一个形状奇特的古埙来。

一个个古朴的音符从那修长的指尖流泻出来,那声音悠远,厚重,却又轻灵地盘绕在狭小温暖的山洞里。那声音穿过山林,回响在空明的仙女山里。

“世子殿下,这是什么乐器?”

“这是埙。”姬辞又跟有几分惶惑不自在的小姑娘解释什么是埙,埙的由来,音律等等。

姜清毓感叹:“世子殿下怎么什么都懂呢……”

她就没怎么学过乐器,只略微知道一点乐理。两相比较不免自惭形秽,一时兴起竟自告奋勇:“有位许先生的词极好,我唱给世子听听?”

雨后江岸天破晓,老舟新客知多少。远山见竹林芳草,晨风抚绿了芭蕉。寒梅落尽把冬了,衔春的燕想归巢。柳叶桨溅桃花浪,汀州里鹤眺远方。饮一盏岁月留香,唱一曲往事飞扬。山水间歌声回荡,别来无恙……

“怎么不唱了?”

姜清毓眨眨眼:“……后头词忘了。”

困意袭上,姜清毓捂着嘴打了一个呵欠,眼皮慢慢耷拉下去。小姑娘的脑袋一点一点,渐渐靠上那并不算特别宽厚的肩膀,沉沉睡了过去。

等她睡熟了,姬辞小心翼翼将她放平躺好,这才悄无声息地出了山洞。山间的寒意扑面而来,他心下才松了松,耳尖上的绯红也慢慢褪去。

再如何沉稳,到底只是个才十七岁的少年人。与女子单独共处一室这种于理不合之事于他来说都是只曾听闻,今遭迫不得已亲历一回,面上沉稳自如,实则内里比一团乱麻好不了多少,或者更甚。

他的胸腔里有什么在欢欣地雀跃着,任他如何凝神静气也控制不住。他盘腿坐下,默念师傅教的清心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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