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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回到黑石村

圣婢 十一元王 3639 2020-06-05 07:23

  

穆小溪是坐着黄家的青棚马车回到黑石村的,黄潇还派了张妈和沈护卫护送。马车刚到村口的大槐树下,穆小溪就叫张妈停了马车。

“穆姑娘,小姐嘱咐说要把您送到家里的,还有这些……”

张妈看了一眼马车上的那些礼物说道。

穆小溪先是尴尬地笑了笑,又叹了一口气跟张妈说到:“张妈,谢谢您了,也谢谢沈护卫,就送我到这里吧,我来时已经跟黄小姐说过了,你们这就回去,她不会责怪你们的。张妈,想必您这几天也知道我家的情况了,我们在家的日子不好过,您家小姐送的再多也到不了我们娘儿几个的手里,弄不好还会落一身不是,白白便宜了他们,我知道黄小姐今天派您和沈大哥来是给我撑腰壮胆儿的,小溪领情了,可这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是我们这一大家子。不过张妈,您回去告诉黄小姐,我们三房想分家,应该很快就能分出来了。”

张妈还想说什么,穆小溪却执意不让张妈再送了,车上的东西也都让拉回去,见张妈为难,穆小溪就说,就当是这些东西先存在黄家,等自家分了家再来取这些东西。张妈在大户人家干了半辈子的老妈子,自然明白这后宅里的弯弯道道,一想这个穆姑娘说的也是,这才作罢。

村口有人看到青棚马车转头返回了,就有腿快的小孩子跑回穆家报信说,看见一辆青棚大马车把穆小溪送到村头大槐树下就走了!

院子里穆小溪的二娘何氏听了来报信的小孩的话,赶忙抓着那孩子问:“唉栓子你说啥?你说俺家六丫头自己走回来了?空着手?啥也没拿?”

被叫栓子的孩子连忙点头:“嗯,看得真儿真儿的,空着手,啥也没拿,那个大马车就走了,好像上了官道回城了。”

何氏一听就急了,回身就朝后院跑,边跑边喊婆婆江氏:“哎呦娘,六丫头回来了,说是空着手回来的,您快去看看吧!”

说完又小声嘀咕:“哎呦我看这六丫头回来还不如弟妹呢,弟妹好歹还带了二十两银子和几块尺头点心啥的,这次咱家可是亏大发了。”

正在后院喂鸡的穆家老太太江氏也听到了栓子说的话,她气的一巴掌扔掉了装鸡食的笸箩,张嘴就骂:“吃吃吃,就知道吃,该下蛋的时候不下蛋,白养活你们了,天天上外边去拉拉蛋,咋没见你们在自家窝里多下一个蛋,熊包一个,窝囊废,就是白给人家扛活。”

江氏稀疏的花白头发梳得一丝不乱,在脑后攒了小疙瘩揪,用一根银簪紧紧别住,她一只手叉腰,一只手伸得老长指点着鸡圈里的鸡,边指边骂,也不知道她指的是哪一只。

江氏嘴不好,爱唠叨,年轻时就刁,自从穆家老老太太归西的那天起,骂人就成了她生活中的日常,骂儿媳、骂子孙、骂鸡鸭鹅狗……这个家里除了当家的穆老爷子,只要是喘气的,都是她骂的对象,很多时候,她不在乎原因和结果,只是在享受这骂人的过程,她越骂越顺溜,越骂,自己的心情好像也越好。

在厨房收拾碗筷的大儿媳妇陈氏这时走了出来劝江氏:“娘,您老就别生气了,看来啊,那个黄家也是个忘恩负义的,按理说咱家六丫头救了她家小姐,就算不给掏个几百两,这百十两总该有的,可上次弟妹只掏出了二十两,真真是亏了,不过您也别生气,过不了几日府城孟家就来人了,到时候六丫头进了孟家,您老就跟着享福吧,还在乎他一个黄家吗?”

听了陈氏的话,江氏这才松了一口气,心想还是老大两口子做事有章法,这次给六丫头说的那个孟家可是给了五十两银子的聘礼呢。

却说穆小溪进了自家院子,看到江氏坐在院子的长条凳上瞪着自己,身后站着大伯娘陈氏、二伯娘何氏,还有小姑穆仙草。边上或蹲或站的几个大大小小的孩子都是大房和二房的孩子,唯独没看到自己的娘亲赵氏和穆杨穆桐两兄弟。

何氏这时马上走过来拉住穆小溪说到:“哎呦六丫头啊,你可回来啦,哎呦,这身上穿的可是那个黄家给的?他们是不还给了你啥好东西啊,别藏着掖着了,拿出来给你阿奶瞧瞧。”

何氏说完就伸手往穆小溪的腰间摸,穆小溪厌恶的闪到一边,冷冷地说到:“二伯娘是要搜我的身吗?不用您搜,我就直接告诉您,我除了这身衣服以外,身上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黄家倒是给我不少东西,我都没要,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只求功德,不要银子。”

从刚才穆小溪进门的时候,小姑姑穆仙草就看她那身银红色的衣裙不顺眼了,一个乡下臭丫头,怎么配穿那么好的衣衫。

这个小姑姑虽然辈分上算是长辈,其实也只比穆小溪大三岁,是穆老爷子和江氏心尖尖上的人物,虽说也是个乡下丫头,但却很少下地做啥活计,是个被老两口宠坏了的。虽然也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可老两口心疼老闺女,怕闺女到婆家挨累,便想多养两年,另外也是盼着老大穆青山能中个秀才,这穆仙草若能顶个秀才老爷妹子的名头出嫁,那才是风光。

穆仙草是个骄横跋扈的性子,从小就拉着二房的穆小芬俩人以欺负穆小溪为乐,这会儿一听穆小溪说话这么硬气,就更气不打一处来,她说话有点像江氏,本来音调就高,现在又刻意提高了声音,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尖声冲着穆小溪喊:“还什么七级浮屠,你个臭丫头你懂什么,我看你就是个傻子,和你娘一样,就是个大傻子。”

站在后面的陈氏一看穆小溪倔强的眼神,就赶紧示意江氏压一压,现在可不是得罪穆小溪的时候。

江氏也明白了,咳嗽了两声说:“你们娘儿几个就是吃白饭的,这头也不回就出门,一走就是好几天,也不管家里正是忙的时候,西山地里的草得给我拔干净了,苗都得间出来,家里柴禾都快烧完了,赶紧脱了这衣裳做饭,明天早起接着跟杨哥儿去打柴禾,你俩一人打两捆再回来。”

江氏说完,眼皮也不抬就进屋了。

看着江氏的背影,穆小溪的心凉得像冰块儿。孙女儿受了伤在别人家躺了好几天生死未卜,做奶奶的一句问候没有反倒埋怨家里活计没人干了,还有那两个伯娘和那个小姑姑,进门二话不说先翻看有没有带回来谢礼。

这一家人啊,也罢,从此无心爱良夜,任它明月下西楼,必须要分家了。

这个家,在穆小溪的眼里,抑或是三房人的眼里,又怎能称之为一个家呢?

家,应该是温暖的地方,可这个家呢?

这个家就是所谓的原生家庭,家庭成员有强有弱,强者自然占据了家庭的主导地位,比如大房和二房,弱者也自然而然地成了强者发泄怨气的对象,比如他们三房。强者和弱者之间除了家庭利益上的冲突之外,更多的博弈只是为了求得心里上的满足,而老太太江氏和三房的关系更好地证明了这一点。

三房的家主、也就是穆小溪的爹爹穆青林,六年前充军去了南方的战场,从此一去不归,娘亲赵氏性情逆来顺受,孩子们也跟着受气。

尤其是近几年,村里从军的男人们相继归来,却始终没有穆老三的消息,有人便说,这穆老三是死在战场上了,渐渐地,大家都认定穆老三是死在战场上了,穆家老爷子穆树生和老太太江氏便想立个衣冠冢给老三,其实是为了那抚恤银子。

大方朝的军规里有明文:战死者抚银三百两,妻子爹娘各分一半,若接了抚银,就算是接受了阵亡的事实。

有军官来穆家送抚恤银子的时候,一向乖顺的老三媳妇赵氏却拧起来,非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死活不在领银子的契据上按手印,最后还是在江氏的授意下由小姑仙草和何氏两个生拉硬拽地拖着赵氏按了手印,引来好多人围观,气得江氏骂了三天三夜,本来三房就是最不受待见的,自打那以后,江氏打骂这孤儿寡母便成了家常便饭。

赵氏和自己的三个孩子吃的最少,干的最多,日子就像喝不尽的黄连水,哥哥穆杨今年十三岁,正是该长个子的年纪,却和二房十一岁的穆柏差不多高,老幺穆桐今年六岁,穆老三充军时,他还在赵氏肚子里。如今这六岁的孩子像个小萝卜头,只长头不长身子,明显就是严重的营养不足。穆小溪作为三房唯一的女娃在大家的眼里就像个透明人,一家人一脸菜色,能活命就不错了。

直到晚上,穆小溪才看到赵氏拖着疲倦的身子带着穆杨和穆桐进屋,原来,江氏对三房有怨气,埋怨赵氏那天急匆匆地就带着穆杨跟着黄家人走了,根本就是没把这个婆婆放在眼里,虽说赵氏回来跟她解释了这几天在黄家的事儿,还把带回来的东西和二十两银子都交给了自己,可江氏还是心里有气,便撵着赵氏去西山玉米地里拔草间苗,每天必须得干出五根垄,也不让穆杨和穆桐闲着,每天上午和下午都得上山打柴,穆杨和穆桐心疼娘亲,每天拼命地打柴,然后背着柴禾再去西山帮娘亲拔草间苗。连着三天,都是干到天擦黑才回家。

穆小溪听说了这事儿,气得在屋地中间直打转儿,可是看着赵氏一脸的倦色,又不忍心说什么,便想着明早趁着和穆杨出去打柴的空挡一定要把分家的事儿商量好,不能再拖了,否则,自己真的就像小姑姑说的那样,就是个大傻子,被人卖了还得帮人家数钱。

没错,穆小溪真的就要被卖了。

想要卖她的不是外人,而是她的亲大伯穆青山和大伯娘陈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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