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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低俗玩笑

冰山下 执火君 3458 2020-06-04 19:31

  

在晚饭之前,拉提夫一直待在房间里,翻看那本厚厚的书册。从开始有记录的五岁看到现在的二十四岁。

乌代有数次的濒死经历。

十岁的时候头部受到重击,一块如鸡蛋大小的砖石砸在他的头上,造成颅内大出血。他为此在医院里住了两个月。至今,头颅右侧靠近太阳穴的地方还有着一道浅浅的的伤痕。

拉提夫下意识摸了自己脑袋上对应的地方,当然,除了硬硬的发茬之外什么也摸不到。

“拉提夫,昨天晚上睡得好吗?”乌代脸上挂着笑容,自然地给拉提夫递过一杯琥珀色的酒。

拉提夫沉默着接过酒杯,我梦见了我们,少年的样子。我不太清楚那算不算得上是一个好梦。“我做了梦。”

“乌代,我从来都没有伤害过你,”拉提夫暗暗地深吸一口气。

乌代漫不经心地啜饮着手中的威士忌,他点点头,“你一直都对我很好。”黑方威士忌是他的最爱,拥有新鲜的水果、迷人的烟熏以及丰富的香草味道。

“我想要知道我家人的情况······”

乌代断然拒绝:“不行!”

“我不会跟他们联系的。”

“拉提夫,别质疑我的决定!”乌代猛地将手中厚底的玻璃杯砸在桌子上,威士忌炸出杯口。

暴戾、极端,疯狂在血管中流淌,乌代在巨响中贴近拉提夫。

“拉提夫,”乌代轻声喊着他的名字,热息些许喷洒在皮肤上,有点潮湿的质感。

拉提夫就坐在他的身侧,感受到乌代的手贴上他的后颈处,奇异地附有一层薄茧,有些滚烫的粗糙。他的气息倾覆而来,那股气味、那份热度,舔舐着他的耳廓。

“跟我聊聊你昨天晚上的梦。”乌代贪婪地嗅着拉提夫身上熟悉又有着些许不同的气味,“我想知道你的梦里有什么。”

他像是个玩具,声音被粗暴无礼地无视,被随心所欲地对待,甚至不被允许保持愤怒和不甘。

一阵汹涌的情绪就像月圆时的海潮,疯狂地上涌,灌满他的身体,但他狠狠地压下去,乌代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敢于对他露出獠牙的家犬,他不能让乌代有理由把他喂给狼狗。

拉提夫抬眼看向乌代,他甚至能在乌代纯黑的眼睛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什么也没有,只是一个单纯的梦而已。”

乌代并不真正在乎拉提夫的梦,他也不太想费心去维持对话,但对于他来说,他想要切切实实地将拉提夫握在手里,并且能够按照自己的意愿去改变拉提夫。

在某种意义上,这样的操纵比性爱来得更深入,会在灵魂上烙下更深更痛的印记。

他移开视线,开口道,“是个噩梦。”

伊拉克人相信向他人倾述噩梦会引来恶魔。他们从来不会讨论这些。

乌代缓缓地下移着手,顺着拉提夫的脊骨缓慢向下抚摸,有着安抚的意味,“姆纳会给你一些助眠的熏香。”

拉提夫瞟了乌代一眼,摇摇头,“我想只是昨天太累的原因,今天我会早点睡。”他借着站起身来的动作,不动声色地推开乌代搭在他身上的手。

“乌代,晚安。”拉提夫自上而下地看入乌代的眼睛。

拉提夫接受了麻醉,身体下冰凉的铁制手术床冰冷而坚硬,身上覆着一层薄荷绿的防护布,手术灯的光从上方照进眼睛里,医生手里拿着刀身银亮的手术刀靠近他的脸。

他的牙齿突出的程度与乌代的存在差别,需要割开皮肤,调整口腔大小,让突露的牙齿部分别无二致。

他隐隐能感觉到刀在他的脸部划过,像是划开一层极厚的软塑料,没有疼痛,就是很怪异,皮肉仿佛成为了不属于自身的部分。

手术过后是漫长的恢复期,他脸上裹着厚厚的纱布,阴阴的疼痛让他在夜晚无法入睡,只能吃流食、视线里总存在着挥之不去的纱布的白影。

但是乌代很高兴,肉眼可见的愉悦。他在晚餐过后总要短暂地在拉提夫的房间内停留。

“拉提夫,姆纳说我的瞳孔直径比你大五毫米,”乌代伏在拉提夫的床边,一只手搭在他的大腿上,“我们可以用化妆解决这个问题。”

“你得更像我才行,”乌代喃喃道,蹭了蹭柔软的床单“你知道你身上寄托着什么吗。”

拉提夫沉默着,他的伤口还会溢出暗红的血迹,给纱布染上朦胧的色彩。

他已经看完了乌代的人生,看完的时候有种奇怪的意料之中的感觉,不幸的童年、缺乏共情能力、残忍无比又自私软弱。

人生悲剧总是相似的。

“我一直就想要一个双胞胎兄弟,长得像我,说话像我,走路的姿势像我,”乌代侧着头枕在左手臂上,右手拉过拉提夫的左手,贴着手背平滑处轻轻磨蹭,“在我看得见的地方陪着我,会为我挡子弹,愿意为我献出生命。你根本没办法想象我看见你的时候有多高兴。”

拉提夫躺在床上,心里默念着祷言。这能让他不再那么专注于伤口的疼痛。

夜晚特别安静的时候,他仿佛能听到脸上的伤口愈合的声音,微小的、顺滑的、能让他联想到蛇的吐舌。

他有点排斥拆开纱布,当什么东西在身上覆盖过久的时候,都会开始成为身体的一部分,而且他也有点畏惧看到不再一样的自己,那将是难以言明的怪异。

像是撕开皮肤的质感,有无法忽视的刺痛,一层接着一层,淡黄的液体凝结而成的薄膜残留在愈合的伤口上。

戴口罩的医生手里攥着一瓶气味奇怪的液体,右手拿着沾湿的棉签,细致地一点点擦去拉提夫脸上的痕迹。

“愈合情况不错,”淡灰色眼睛的医生观察着原本斜横伤口的地方,有些满意地点了点头,“我给你准备好了牙套,乌代说你得随身携带,在需要的时候不能出现意外。你需要镜子吗?”

拉提夫轻微地摇摇头,他不想在别人面前显露太多的不自在。

房间的镜子里显出他的模样,高挺的鼻梁、幽深的眼神,尽管他并不清晰记得他原来的样子,但一切仍有种不协调的陌生。

有时候更让人恐惧的时候无法察觉的细微改变。你明明相信自己名字是拉提夫,但当你早上从床上起来的时候,在卫生间的镜子里看到自己有些陌生的相貌的时候,你会忍不住抚摸过平滑的肌肤,试图在上面找到拉提夫曾经存在的痕迹;你睁大眼睛,看瞳孔的颜色,估量着瞳孔的直径,直到你发现你一无所获。你不可抑制地想要发疯。

你的相貌、你的言行、你的举止、你的气味都在潜移默化地改变,你不是你,你在变成另外一个人,危险且陌生。

这与你的意志无关,你就是会在某一个时刻会升起恐慌,我总有一天也会开始遗忘我的真名。

拉提夫拿出口袋里的牙套,动作笨拙地戴上。牙齿被厚重的塑料包裹得严严实实,有腥味,很不舒服的感觉,他尝试着笑了一下,龇出牙齿,但他看上去还是不像乌代,有轻微的差别。

应该要更尖锐、更肮脏一点,稍稍眯起眼睛或者挑高眉毛。

乌代对外声称拉提夫是他的双胞胎弟弟,只是一直被藏在家里。

他强硬地要求拉提夫在卡达西亚宫中要与他形影不离,但是他并不经常在家,这让拉提夫松了一口气。

那个美艳的女人不时会出现在宫殿里,用指尖挑卷着长发,从乌代的卧室中走出来,眼神一如既往的迷离。他能感觉到她的视线长久地停留在他的身上,脸上的神情让人捉摸不透,但他从来没有向她搭话。

每一天的生活逐渐变得单调,他被拘束在宫殿中,但是他对于探索其他地方毫无欲望。早上起床,吃早餐,按照医嘱吃药调养身体,去健身房锻炼,吃午饭,翻看乌代的故事,在姆纳的要求下深入练习模仿乌代的神态和动作,有时乌代会在晚餐的时候回家,一起吃晚饭、聊天。他讲很多关于女人的下流话,笑着跟拉提夫分享他的猎艳胜利,偶尔也会装作很关心拉提夫,问他这一天过得怎么样。拉提夫总是很沉默,保持最大的克制,简短地回答几句,在乌代说起那些下流话的时候轻微地皱眉。

他的生活完全围绕着乌代打转,宛如水晶球里的小人,在上下颠倒的痛苦过后,伫立原地,静静看着满天的雪絮絮地落下来。

嗯····还没有特别清楚联合阅读的一些功能,得慢慢摸索才行。。。

不过色调很舒服,感觉有点喜欢(๑•̀ㅂ•́)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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