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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我所有的一切,我把它们都送给你。”

冰山下 执火君 3822 2020-06-04 19:30

  

乌代透过那面隐秘的单向镜望进去,被留下的拉提夫在翻动着桌面上文件,边用眼角余光警觉地注意四周的环境。

“他在为难。”

“他的爷爷是库尔德人,有点遗憾。”瘦高的年迈男人目光冷肃,暗室的阴影一层层落在他的脸上,“他们一家在巴格达住了很长时间了,父亲经营着一家家用电器专卖店,对党忠心耿耿。他是我们能找到的最适合的人。”

乌代还记得去往拉提夫的家的路,在太阳落下之时整条街道仍然喧闹不已。拉提夫有些不好意思地微笑着,牵着他的手领他走进有些拥挤的商店。

“姆纳,”乌代不以为意,“我必须拥有他。”

拉提夫粗略地浏览着桌上的文件,不出意外地发现其中有他的详细资料,薄薄的几纸文书,记载了他的家庭、他毕业的学校、在军队时的部队、他的血液检测结果、他的爱好,他的一切。拉提夫感到一阵难言的反胃,感觉中自己似乎成为了机器,被人拆卸得七零八落。

桌上还放着那份报纸,报道着萨拉姆最近出席了一个动员大会,安定陷于不安与恐慌的民众。如果乌代说的是真的,拉提夫看着图中的人脸上忧虑的表情,莫名感受到一种辛辣的讽刺。

“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厚重的木门猛地被打开,乌代走出来,径直走向拉提夫,“我的一切都将是你的。”

乌代暗示性地向拉提夫举起桌上的一只亮红色的高跟鞋,女人、美丽的、长发披散的、乳房饱满的、纤细的。

拉提夫的眼睛像是畏惧被颜色滚烫的高跟鞋灼伤般,闪烁几下,“乌代,我是我父亲的儿子。”

“我会为了伊拉克流尽最后一滴血,但是一旦战争结束,我会接替父亲的营生。”拉提夫对上乌代的眼睛,“我是家里的长子,我向我的弟弟妹妹保证过我会照顾他们。”

这些温情的说辞只让乌代感到索然无味,他侧过脸,“你明天再做决定。”

乌代站起身来,他现在只想狠狠地操上一个女人,把所有的焦躁烦闷通通留在女人的身体内。

“乌代···”

乌代停下脚步,转过头看他。等待着。

“你这是在要求我,”拉提夫轻轻咬了咬口腔两侧的软肉,轻微的疼痛刺激着他的神经,“让自己消失。”

他看着乌代嘲弄地弯起唇角,然后错乱的愤怒极快地袭上他的眉眼,乌代拿起桌上的那只高跟鞋,愤怒地大力扔到地上,然后大迈步离开。

拉提夫沉默地站在原地,看着乌代走远。

在被那两个将他带到乌代面前的男人带入郊外的一座地牢时,拉提夫并没有他自己想象中的惊讶。

乌代是个疯子。

无论乌代隐藏着多么肮脏的秘密,做出怎样疯狂的举动,对于曾亲眼见过他施加于别人身上的惨无人道的暴行的拉提夫来说都没有那么不可想象。

拉提夫忍受着身上野火般的疼痛,无意识地发出模糊的呜咽,他的灰绿色军装上沾满了混合着血液的褐色灰泥,口腔和喉咙里浸满腥甜。疼痛和阴暗的环境模糊了他对时间的判断。

浅灰色西装男人坐在离拉提夫不远处的椅子上闭目养神,深灰色西装的卡拉什抽着烟,眼睛不时扫过蜷缩在角落里脸色苍白的拉提夫。

地牢入口处传来声响,姆纳走进来,手上拿着屏幕还亮着光的手机,“乌代过来了,把他带出去。”

两个男人站起身来,打开门,动作粗暴地将拉提夫从地上拽起,架着他往外走。拉提夫连抬眼的力气都没有,双脚擦过地面,拖出一条浅浅的痕迹。

似乎正是艳阳高照的中午,外面金黄的阳光猛烈得刺眼,浓稠地流了一地。拉提夫麻木地半睁着眼,视线内晕染着大片的光斑。

浅色西装的男人一把把他的头发揪起,疼痛迫使他抬起头。

平坦的沙地上停着一辆硬顶敞篷的法拉利,线条流畅,乌代夹着一根雪茄,靠在车身上,闲懒地出声,“想好了吗?”

拉提夫用一口血痰回答了他的问题。他狼狈不堪,但仍然愤怒得无以复加。

乌代脸上的笑容瞬时消失无踪,他向姆纳命令式地点了点头,然后回到车内启动引擎。

车胎碾过的地方卷起一阵灰黄的烟尘。

亚拉和卡拉什把拉提夫重重地推到地面上。拉提夫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无防备地撞上坚硬的地面,喉咙里的腥甜从他的嘴角溢出。

“你要想清楚,拉提夫。”姆纳沙哑的声音从他的上方传来,拉提夫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乌代选择了你,你属于他。”

“你现在有五分钟的时间来考虑,然后有一辆车会停在你的家门前,你的所有家人,你的父亲,你的母亲,你的姐妹,你的兄弟,你所珍视的所有人都会被带上车,被投入监狱。”

“而一切都是因为你成为了逃兵,至少、我们会这样告诉他们。”姆纳目光悲悯地摇了摇头,“但愿他们死前能少吃点苦头。”

选择权从来都不在拉提夫手中,他有父母、有姐妹、有兄弟,有足够多的让他只能选择屈服的软肋。

拉提夫短暂地阖上眼,血腥味在口腔里挥之不去,极深的无力感贯穿了他的全身。

“你还有两分钟。”

塞伯引拉提夫穿过偌大的露天庭院。庭院中的景象是拉提夫从未见过的豪奢,三个水色清蓝的巨大游泳池的边缘围着一圈磨砂黄金,四处栽种着高大的棕榈树,衣着薄纱的艳色女子在叶影间穿行,身姿曼妙,姿态优雅。

“你会有一个厨师和四个女仆,”塞伯边在前带路边向拉提夫指了指站在树下聊天的女人,“那些美人会给你所想要的任何东西,冬天想吃草莓也好,夏天想吃无花果也好,只要你开口就能办到。”

她们大大方方地对拉提夫露出漂亮的笑容,但拉提夫还没看得真切就不得不转过头跟上塞伯走得飞快的脚步。

“但是如果不经允许地和某个女仆有染的话,你就不会再能直立行走了。”

“这里是乌代的房间,真皮沙发,意大利大理石,都是名家设计,”塞伯领着拉提夫走进房间左侧的衣帽间,展示里面做工精良的昂贵衣物、配饰、鞋帽,“手工制作的鞋子和西装,Brioni、Versace、Armani等名牌,真丝领带,Breitling、Cartier、Polex等名牌手表,丝绸睡衣。”

拉提夫嗅到衣帽间里有着乌代身上的香水气味,很浅很淡,被衣物上的洗涤剂的气味冲淡了不少,一股由树木散发出来的柔和气息,其中掺和着薄荷和香橘,但糅杂的气味中裸露出些微的像是苹果变质的奇异味道。他讨厌这股气味,但乌代却想要这股气味长久地停留在他的身上。

“乌代从来不知道自己想穿什么,他每五分钟就改变一次主意,”塞伯拿出几件衣服往拉提夫身上比较着,看到衣服的尺寸很合适,他满意地点点头,“拿着,你该去清洗一下自己。”说着把那几件衣服塞进拉提夫的怀中。

有些烫人的清水自拉提夫短硬的发茬间流过,头皮处传来酥麻的舒快感,皮肤上的尘灰和血液凝块融化在水中,一寸寸流下。

极深的剥离感涌现。

似乎未来的一切都不会好了似的。

拉提夫想念他的家人,想念性格温厚的父亲,小厨房里会传出的熟悉的香味,想念有些吵闹但笑容甜美的妹妹们。

他看着自己从热水中走开,拿起一旁架子上的毛巾,胡乱地擦拭着,他看见镜子中的自己眼神幽深,脸颊上有着浴后的留下的浅浅红晕。

战争的疼痛还住在他的灵魂上,身上衣物带有的气味又是一条新的锁链,成为了家犬。

拉提夫按着记忆往房间方向走,走廊两侧的灯散着淡淡的暖光,一路上遇到的仆人都向他点头致意。

房间中央处摆着休息用的成套真皮沙发,配有茶几和电视,茶几上散放着瓜果和名贵的烟酒。拉提夫警明地注意到沙发边的小桌子上放着一台电话,而此时房间中别无他人,他谨慎地靠近电话,尝试着往外拨号,听筒里的传来单调的拨号音。

“禁止打电话。”姆纳从门口走了进来,径直走向拉提夫,“可以接,但不能打。”不容分说地将电话机从他的手中拿开,放回到原处。

“我叫姆纳·罕默德,我们以后会经常见面的。所以,现在就记住这个名字比较好。”

“我要每周给我妈妈写一封信。”拉提夫眼睛紧紧盯着他,“否则她会以为我死在了伊朗。”

“如果安拉允许的话。”

拉提夫一脸不可置信,“你在开玩笑吗,我的家人会以为我死了。”

“他们会认为你成为了烈士。我知道这很痛苦,但这正是乌代想要的,他不会让步。”

“哪怕这意味着我妈妈会找遍巴格达所有的军医院,会翻看每一具从前线运下来的尸体?”

“当你今晚祈祷的时候,当你关上灯闭上眼睛,”姆纳避开拉提夫的眼睛,语气怜悯,“你应该告诉自己,拉提夫·亚希艾已经死了,死在伊朗的战场上,愿我神佑他。而现在,我是乌代·萨达姆·侯赛因,萨达姆长子,整个伊拉克最尊贵的第二人。”

“你明天要接受一个体检,今晚好好休息。”姆纳将手搭上拉提夫的肩膀,稍稍用力地按了按,“祝你好梦。”

我很喜欢跟人聊天来着······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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