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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约定,百年之后

岳麓花开 霄禺 6770 2020-06-15 19:40

  

周四早上六点,北疆和西洋准时从鲁家小楼出发,鲁解放两口子一大早便赶过来送,北疆和西洋说服苏蔓蓁不让她出门送,鲁伯仁也陪着没出来,苏蔓蓁这次很听话,真地没出门。

北疆和西洋上车、鸣笛、开走。鲁解放两口子看着车出了文轩街,才回到客厅跟爸妈打招呼。

一进家,他俩就看见苏蔓蓁正坐在沙发上掉眼泪,谢海棠是个泪浅之人,也跟着掉了几滴眼泪,安慰了婆婆几句,两口子才上班去了。

车一开出文轩街,西洋忽然喊停车,北疆没停,问西洋是不是想回去再抱抱奶奶,西洋哽着嗓子说是,北疆说你别再招奶奶了,估计现在情绪刚好些,你一回去她又得掉眼泪,老人不能总哭,身体承受不住,走吧,不到五个月就回来了。

西洋想想也是,只得作罢。

本来从清北到北京走最近的路顶多开半天就到了,但是,北疆为了哄西洋开心,先沿着海边开了一段儿,看西洋心情渐渐好转了,才将车驶入往北京山区的公路。

坐在副驾上,西洋透过车窗,欢喜地观赏着逐一被甩在身后的奇峰叠峦,只见山上葱茏郁翠,许多不知名的灿烂野花点缀其间,红色、粉色、黄色、紫色,各色各样,养人的眼,醉人的心,西洋越发开心起来,她扭回头来看着帅帅的正开车的北疆,忽然冒出一句话:“北疆哥,我喜欢你!”说完,低下头咬着下唇 “吃吃”地笑。

“咔”地一声,北疆猛地右打轮将车停在路边,他转过头看着已经抬起头来正望着他羞笑的西洋,双眸逐渐火热起来,他霸气地低声命令道:“再说一遍。”

“我,喜,欢,你。”西洋一字一顿地看着北疆说,接着又补充道:“是那种喜欢。”说完,她松开安全带扣,从副驾站起身,张开双臂搂住北疆的脖子,在北疆的右脸颊上亲了一下。然后快速松开北疆,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又低着头羞涩地笑。

北疆双眸灼热地盯着这个他喜欢了很久的小女生,看着她垂下的微微颤动的长长的睫毛,这会儿他多想将她搂进怀里好好地亲亲她,不过,他马上想起了对奶奶的承诺,十八岁,好,等了这么久了,不在乎再多等两年,他使劲咽了下,像是要把马上就要喷涌出来的热浪给咽下去,稳了下神,对西洋命令道:“坐好了,丫头,以后别这么吓人了,我开车呢。”

西洋抬起头,美丽的双眸亮亮地看着北疆说:“北疆哥,你记住,我已经在你脸上盖章了,你不能再让别的女生盖章了,否则,我会生气的。”

北疆笑了,幸福溢满全身,他宠溺地盯着西洋柔声回道:“好,小傻瓜,我知道了。”心里面嘀咕着:奶奶,您老可看好啊,不是我主动的啊,是洋洋先亲的我,我总不能将洋洋推出去吧。

“你得承诺。”西洋小声说。

北疆松开握着方向盘的右手,伸出来对西洋说:“拉钩。”

西洋羞羞地笑着,也伸出右手,两个人还像小时候那样拉钩,对碰大拇指。

碰完了,北疆屈起右手食指刮了下西洋的鼻子说:“坐好了,这下放心了吧,别再吓我了啊。”

车子启动,奔西南而去。

车厢里满满的浓浓的纯情味道。

两个人一路走走停停,到北京某军区大院时已近黄昏。

江彧秀一直在等着,她远远地看到北疆开走的北京吉普开进通向自家的小路,心才安定下来。

北疆将车停下后,跳下车,绕过车头,走到车右侧车门处将门打开,一把将西洋从车上抱了下来。

两个孩子都非常自然,江彧秀看得愣了两愣,她看到西洋目测身高大约有一米七了,两条大长腿,怎么还用儿子抱下车来,看着也不像是腿受伤了。她不知道,两个孩子从小就这样,都习惯了,只是她没见过,看着不习惯罢了。不过,她修养很好,没在脸上表露出来,西洋站定后,甜甜地叫了声:“阿姨好!”

她点点头,也回了个微笑:“好,路上还好吧。”

“嗯。”西洋回道。

北疆打开后车门,将三个行李箱取下来,又把西洋随身背的一个书包跨在肩上,他一手拎着两个行李箱,另一手拎着第三个,肩上还挎着一个,西洋就这么空着手,跟在后边。

江彧秀想帮儿子拿一个,儿子不让,说:“赶紧回家吧,我们都饿坏了。”

“好好。回家,回家。”江彧秀说。心里想:哎呀,从来没觉着儿子这么能干。

已是军级的靳胜家有一个独立的小院,小院没有封闭的院墙,前后只是简单地扎了些稀疏的篱笆。

院里种着些野花,是江彧秀上山的时候随手采的种子,采回来她就随意地撒在自家的院子里,一团团,一簇簇的,紫色居多,看起来还挺美。野花不用怎么打理,如果是人工养殖的花,还得时常打理,江彧秀没有那个时间,也没有那个兴致。这种随性,江彧秀和西洋倒真是有几分相像。

西洋一进小院,看着遍地的野花,就觉得非常开心,不由开口赞道:“好美,好自然,好舒服。”

北疆听西洋这么说,低头笑了下。

今天,靳胜说要回来吃晚饭,所以,三个人在家里等他。江彧秀在厨房忙活着,北疆进去帮忙,西洋也想进去帮忙,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帮,她从来没干过家务活,北疆也不让她管,命令她在客厅沙发上坐着。

西洋有些局促地坐在沙发上,打量着客厅里的摆设。靳胜家非常简朴,除了必要的沙发、电视、电视柜、茶几、博古架等,就没别的了,而且,几样家俱看起来也都有些年头了,浅棕色的沙发罩都洗得有些发白了。

正打量着,靳胜回来了,西洋站起身跟靳胜打了声招呼,靳胜笑眯眯地看着西洋,说:“嚯,丫头长这么高了。看着真好,想不想参军。”

西洋有些发窘。

北疆接过来,说:“爸,你吓着洋洋了。不带你这样的,刚见面就这么问人家。”

又回头对西洋说:“我爸想把所有有才能的人都弄到他部队里去。”

“哈哈哈,那是。部队多好啊,干净,整齐。”靳胜接道。

正说着,晚饭已经上桌,江彧秀招呼大家吃饭。

饭桌上,江彧秀发现西洋吃相极好,没发出任何声响,一看就是经过认真调教过的,而且是多年调教养成的习惯,不是后来为了附庸风雅强装出来的。

北疆怕西洋拘谨,给她夹这夹那,西洋每次都甜甜地看着北疆笑,北疆看着西洋笑也开心地笑。两个人眼神间你来我往的,连靳胜都看出点名堂来了。

吃罢晚饭,北疆说要带着西洋去附近公园转转,江彧秀说去吧。

两个人刚出门,江彧秀追出去想嘱咐下北疆今天开了一天车很累,早点回来。刚走出去,就见西洋主动拉起了北疆的手,北疆也没推开,两个人就这么很自然的手拉着手出院去了。

靳胜也出来了,两个人交换了下眼神,回屋。

靳胜说:“这小子喜欢那丫头,那丫头也喜欢咱小子。”

江彧秀回说:“这傻子都能看出来。”

“我记得那女孩子岁数还小吧,她是个小才女,小学跳了两级,现在……”靳胜忽然想起来了,在算西洋的岁数。

“别算了,今年十六岁。”江彧秀答。

“嗯?这不行,回来我得说他。保持距离。”靳胜立眉道。

“嗨!”江彧秀无奈地笑了下,道:“你儿子早就喜欢那丫头。不过你放心,我自己的儿子我知道,这孩子自律性和意志力都很强,非寻常人可比,要出事儿早出事儿了。”又重复了句:“老靳呐,您就放宽心吧!不到十八岁,儿子肯定不会碰她。”江彧秀轻轻怼了下丈夫的前胸道。

“嗯,那倒是。不过,这什么时候开始的?这也太早了

吧。”

“少男少女,谁说得清呢。这孩子从小学起就没在咱身边

长,两个孩子青梅竹马。你别忘了,西洋可是拼死救过你儿子呢。”江彧秀说。

“哦,不过,也不能大意,回来我得再提醒他一下。”靳胜说。“这个女孩看着真不赖。和儿子是绝配。”靳胜笑眯眯地抚着下巴又说。

“是,女孩子看着挺好。不过,我总觉着这孩子看着太娇气了,是个大公主,吃不得苦。将来跟了北疆,你儿子有得苦受。”作为妈妈的江彧秀略有些担忧地说。

“我看着挺好。你净瞎操心,儿子吃苦那也是他愿意。”靳胜瞥了眼老婆说。

晚上靳北疆和西洋回来后,江彧秀将西洋安置到客房,帮着西洋一块收拾好,嘱咐她早点休息,安顿好才出来。

靳胜将儿子叫进书房,爷俩进行了一场非常严肃的对话。

“你喜欢西洋那丫头?”

“是。”

“她今年多大?”

“十六。”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吧?”

“知道,我跟西洋奶奶保证过,西洋不到十八岁,我不会碰她。爸,你放心。我比任何人都心疼西洋。”

靳胜觉着自己的牙差点没被酸掉。

又嘱咐了句:“你记住就行。”

晚上躺在床上,靳胜抱着妻子,感慨地说:“彧秀,我觉着你给我生的这个儿子真不错。像个男人。”

“去,他本来就是个男人。”江彧秀亲昵地捶了下靳胜的胸口说道。

“哈哈哈。”靳胜抱紧了妻子。

周五一天,北疆上班。西洋曾经问过北疆在哪里当兵,北疆说保密。西洋就不问了。

北疆进入的是父亲麾下的某特种部队,他现在在这个部队任军部秘书,偶尔也下连队训练,这是他跟父亲妥协的产物。前面说过,爷俩有五年之约,靳胜的想法是,五年之后,也许靳北疆就爱上部队不愿走了,这样就可以将儿子这样的人才留在部队,为部队所用。

北疆上班的时候,西洋自觉无聊,便到北疆的屋里看他书架上的书。一进北疆的房间,她就看见书桌上方挂着她小时候给北疆画的那幅“海上夕阳”图。她不好意思地笑了,觉着那幅画画得很幼稚,笔法、功力都很浅薄,北疆哥哥还将它裱起来挂到墙上,真是让人害羞。她想将来如果有机会,再给北疆哥哥画一幅好些的。

北疆的书架上有很多哲学方面的书,她随意抽出一本看,是马克思恩格斯的《共产党宣言》单行本,她以前没看过,拿起来翻了翻,一看开头就被它的语言和思想吸引住了,《宣言》中的平等思想和鼓励弱者斗争的精神深深地吸引了她,越看她越觉着其思想的深刻、透彻,于是埋头认真读了起来。

这一天,除了中午吃饭时间外,她都在认真研读《共产党宣言》。

她精读一本书的时候速度很慢,有时候会一字一句地认真揣摩,反复思考。看到有些地方她觉得自己还不太懂,但文中有一点深深地打动了她,马克思恩格斯确信:未来人类的美好社会将是一个联合体,在那里,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中学的时候老师也曾讲过这句话,那个时候理解很浅,她觉着跟读原著大不一样。因为有前文的铺垫,这次读到这里,西洋有一种别样的激动,她觉得她渐渐地被这个大思想家的思想打动,联合体,那将是一个多么美好的社会,自己将来也要为实现这样的社会而奋斗。

晚上北疆回来,她激动地跟北疆说起今天拜读《共产党宣言》的感受,北疆认真地听她说,嘴角的笑意越发浓了,我们是多么相似的两个人啊,哦,不,简直就是一个人。他想。

“今天看书累了,我拉你出去转转。”北疆站起来,拉着西洋的手就往外走。

西洋还想跟北疆继续讨论读《宣言》的感受,北疆说,以后有的是时间,我们今天先到这儿。说着,又回头刮了下西洋的鼻子。

“哎呀,北疆哥,人家不是小女孩了,别总刮我鼻子。”西洋揉了揉鼻子说。

“好,傻丫头,不过,不听话的时候还得刮鼻子。”北疆佯装警告。

周六,北疆休息。

吃完早饭,北疆跟江彧秀说今天要带着西洋出去玩一天,中午就不回来吃饭了,他们随便在外边吃点。江彧秀嘱咐说找个干净的饭店,北疆应着了。

从家里出来,北疆推了辆自行车。

西洋四处看看,问:“怎么不开车了?”

北疆说:“西山就在旁边。我们今天骑车去。”接着问西洋是坐前边还是做后边。

西洋扭扭捏捏不吭气,北疆知道她想像小时候一样坐前边,于是左手撒开车把,将自行车微微一歪,冲西洋说:“上来。”

西洋笑了,上车,两个人一路说笑着奔西山而去。

停下车,存了后,两个人向山上而去。

夏末秋初,城市里余暑未消,西山翠柏葱郁,山间溪涧潺潺,白练瀑布,是个休闲避暑的好地方。两个人开心地在山间小道一边向上攀爬,一边说着话。

西山的自然景观和人文景观甚多,北疆他们不可能一一都转到,西洋想多看看人文景观,北疆就由着她选了几个地方。他俩转完卧佛寺、邀月洞、无梁殿等历史遗迹后,西洋拉着北疆又去了梅兰芳等几个名人的墓地看了看,从墓地出来,西洋忽然很沉默。

“怎么了?”北疆问。

“嗯,北疆哥哥,忽然想着,若干年后,我们都得走了。”西洋说。

“对啊,谁不走呢?再伟大的人也得走啊。”北疆说,又转过头来看着西洋:“洋洋,你还小呢,才十六岁,想这个太早了点,不说这个了啊。”

“走了就是分开了。”西洋还在嘀咕,她停下脚步,回身看着北疆:“可是,我死都不愿跟你分开。”

北疆看着她苦笑,刚想张嘴,西洋又说道:“如果将来我们都死了,我要和你葬在一起,我们的骨灰也要混在一起,这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我们就永远不会分开了,对吧?”

……

“洋洋,你,别瞎想了啊。”北疆不知该说什么,心里却有些感动。

“你得答应我。”西洋很固执。

“好,我答应你。”北疆无奈。

“拉钩。”西洋继续。

“好好,拉钩。”北疆苦笑着跟西洋拉钩碰拇指,心里却在想:这孩子,八成是魔怔了,以后不能再带她来这种地方了。

北疆牵着西洋的手赶紧下山了。

中午,两个人在城里找了个看起来还算干净的饭店随便吃了些。北疆便带着西洋奔颐和园去,还没到,西洋忽然说肚子疼,北疆寻思坏了,八成是在外边吃了不合适的东西,于是赶紧带着西洋去了最近的医院,大夫给检查了下,说没事儿,估计是肠胃感冒,给西洋开了点药,让她回家好好休息。

一下午,北疆都很紧张西洋的身体。

两个人一回家他就让西洋上床躺着,还给西洋弄了个暖水袋,让西洋放在腹部。他一直都陪在西洋的身边,一会问要不要喝水,一会儿还给西洋揉肚子,西洋吃了药后,抱着暖水袋,不一会儿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睡着后,她先是梦见自己好像是掉到了一个黑乎乎的洞里,周围也不知道都是些什么怪物,瞪着一双双血红的眼睛看着她,嘴里还哧哧地喷着热气,她吓坏了,开口喊“北疆哥哥救我,北疆哥哥救我。”一会儿她又看见杨跃进正冷冷地厌恶地看着她,她拼命地叫妈妈妈妈你别走。杨跃进没理她,冷漠地看她一眼,扔下她走了。一会儿她又使劲跑。后面有男孩子和女孩子追着她喊:你妈是小三儿,你妈是破鞋,你妈臭不要脸。她一边哭一边跑,喊着:不要不要,别追我。然后她就吓醒了。

醒来后,看到北疆手里正拿着湿的热毛巾,给她擦着额头上的汗。

北疆见她醒了,轻声问她:“刚才做噩梦了?听你喊追什么的。”

西洋心理的恐惧未消,眼睛里还含着泪,蔫蔫地点点头。

西洋看着北疆,心理忽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她怕北疆最终也会离他而去,便猛地扑到北疆的怀里,搂着北疆说:“北疆哥,你答应我,永远不要抛弃我,我害怕。”

北疆吓了一跳,低头看着这个在自己怀里轻轻抽泣着的女孩儿,心里顿时柔成一片,他放下手里的毛巾,轻轻抚着西洋的背,柔声说:“洋洋,别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然后,又用手揉了揉西洋的头,笑着哄道:“葫芦葫芦瓢,吓不着。”

西洋坐起来,低着头笑了。

江彧秀正推门进来,想问问情况,看到这一幕,赶紧退了出来。

晚上,西洋睡了后。北疆到母亲屋里,将上午西洋在参观完梅兰芳等名人墓地后跟他说的那些话告诉了江彧秀,说不知道怎么搞得,他心里面怪怪的。

江彧秀听了后,心里忽然产生了一种很强烈的巨大的悲哀感,令她很难受。她摇了摇头,想将这种感觉摇走,但是,依然在。

她知道,这是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江彧秀觉得自己的第六感非常灵。曾经有一次,她偶尔看了一位同事一眼,忽然就产生了一种不祥的感觉,结果第二天,那位同事就出车祸了。她曾跟丈夫说过这件事,丈夫说你这是迷信,一个共产党员,怎么能信这些,以后别说了。这次又是,而且,这种难受的感觉还很强烈。她没跟儿子提这件事,但是,心里面却总有着一种隐隐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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