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茫茫，道路上已经看不见几个行人了，整座城都安静了下来，在郊外的竹林里，砰砰锵锵，不时地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随着几声闷声倒地的声音响起，竹林里打斗的声音渐渐没有了。

雨还在下，竹林里翠绿盎然，几处刺眼的红色破坏了这片生机，残枝断叶上沾染着刺鼻的血腥味，被清理出来的一片空地上躺着三个生死不知的黑衣人，而在这几个人的中间正对峙着一男一女。

一袭白衣的女子，缓缓用手拂去残留在嘴角的血迹，执剑的手在隐隐发抖，暗地里缓缓吐着气，目光却盯着眼前的男子，灼灼不肯移开。

“萧皑，情若海深，仇也若海深，”

女子说话一字一句，停住将要说的话，鼓起一口气，提起了手中的剑，对着眼前的那个人。

“只有这把剑，才能，斩断，这孽”

面前的男子，往昔整齐的发髻已经凌乱，雨渐渐大了起来，黑色的扇子闪烁着金属的光芒，天上的雨滴混合着他额头的鲜血，顺着他发白的唇角滴落在身前，那隐藏在雨雾里的眼神却不曾有一丝慌张。

“好”

回答是简短有力，没有丝毫的犹豫，清幽早就料到他是这样的回答了，没有追悔，没有纠缠，深吸一口气，忍着肺部的剧痛，迫使最后一次气归丹田，从足底提气而上，鼓动心力，屏气凝神，抽干全身的力气，运势具足，脚尖点地，发力而起，所有的技巧，化为简单的一势，长虹贯日，如泉水一般喷涌而出，瞄准对方的要害离弦而去。

这是最后一击，中与不中，或许，清幽已经想明白了，他死，天意，他活，亦是天意。

在清幽蓄力发动最后一击的时候，面前的男子，执扇曲臂，护在胸前，红色的血水顺着展开的折扇滑落在地，眼前一闪而过的身影就像一道白光，劈开了他的往事前尘。

相见的时候也是这样，烟雨绵绵，那个人，也是这样，身着一袭白衣，多年的相知相守，本是仇人，本不会动情，本以为入局的只有她，可事到如今，为什么，我这个自认为断情决爱之人，看着那个提剑而来的女子，却再也无法呼吸。

清幽看着眼前这个人，就像一晃而过的岁月，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早就隐没在这风雨里，最后一次的爱你，公子。剑尖即将抵在那个人的胸口，她知道他还有余力，这次恐怕只有鱼死，网还在。就在她以为他会格挡的时候，那执扇的手，却丢了他的墨扇，展开的双臂，坦露的胸膛，像是在迎接向他飞奔而来的恋人，刺入血肉的声音，在清幽的耳边响起，鲜红的血色在淡金色的长衫上晕染开来，就像一朵绽放的玫瑰。

“你，为什么”

清幽原本坚定执剑的手，无法控制的颤抖起来，眼前的那个人看着她，嘴角却缓缓勾出了笑意。

“对不起，不要再恨我了，”

“你……你……”清幽已经是强弩之末，此时一口血涌上喉咙，再也没忍住地喷了出去，洒在那个男人的身前。两人随同到地，那个男人第一次用这种柔和的眼神注视着她，“清幽，在我记忆里，原来只有你的身影没有褪色，白衣服的你，好美……”

明明雨滴落地的声音越来越大，可是清幽听着那微不可闻的声音，就像晴空霹雳，令她恍惚的神志更加恍惚，她的眼里已经看不到那抹笑容了，他安详的就像以前一样。她想起，以前她说过的一句话，

“往后余生，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清幽，突然，呵呵莫名地笑了起来，笑完了，越来越弱的声音不知道是说给自己还是那个再也听不到的人“我们已经两不相欠，此生我已经履行我的诺言，生死相随。若有来生，各自安好……”

雨停了，淹没在大地的鲜血已经被冲刷干净，碧绿的竹林散发着勃勃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