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虞已经走远,圆敛起了最后一道青芒。
与之前不同,今日他神清目明,准备还是先将烛阴看一遍再说他话。
书上原本关于烛阴的介绍只有那么一句,烛之阴伊奈中,小部分妖怪与烛阴居住的地方,其后复述着进入方法。
圆今天才知道这书还有别的用法,于是将黑白气息流窜的手放了上去,在烛阴的那一页上。
这次不如神乐舞的字数那样多,关于它的资料倒是明晰了不少。
“烛之阴伊奈中,较为安全的妖怪栖息地,历年来死于烛之阴伊奈中的神官很少,只有最黑暗的地方才藏匿者攻击性极强的七十大妖怪,其中以烛阴最多,平常地带只有原柱之妖与其他小妖怪,基本构不成威胁……”圆读着,也就是说那只蟾蜍是月虞从更黑暗的地方抓来的?真是可怜……
不过他的重点不在这里,即便外围的妖怪,想要趁他病要他命也是很容易的……有没有什么安全的地方安全的方法。
圆忽然觉得自己的思想被局限了。
如果食夜神社位于烛阴,之前他去那里要到烛阴是因为如此,那如今他与那里已经建立了密不可分的关系,如果直接在现世过去是否也可行?
只是要如何过去?
圆忽然看向了夜空。
如果说彼此之间有什么连合点的话。
辉所在的地方有月亮……食夜神社身上也有些不知名的月光……
他从食夜神社身上拿到了黑白两种气息白色就是属于月亮的气息。
至于另一种气息,与烛阴的气息很像,又不一样,似乎是食夜神社自身的气息。
“月亮……是那个连合之点么?”圆思索,仰头躺了下去,黑白的气息如袅袅的烟盘旋,越拉越长,越拉越细。
皎白的影子忽然从圆身上抽离,飞过了纸拉门带起一道白弧冲向月亮。
圆觉得自己的思绪冲破了空间的束缚,身旁的一切变得模糊不堪。
扭曲散乱的感觉消逝之后就是那个熟悉的地方。
“果然是月亮……”圆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在外界,月亮确实是那个连接着食夜神社的点。
这里是烛阴的那一处,因为周围还有着黑色的原野,阶梯还是漆黑的石头。
圆看了看自己,四肢俱全,摸上去自身也与他时无异,有血有肉。
他这次还想去看看那盏石灯笼,因为初次来时那里并没有燃起火苗。
石灯笼上没有图案,但是纹理细致,里面燃烧着月白色的火苗。
仔细看上去,那火苗隐隐有着一些蟾蜍的形状。
圆不敢将手放上去去仔细看看,他也不是为何这石灯笼里的火焰竟像个蟾蜍,他来这的目的不在于此,还是在于那拜殿。
圆看向那里,殿门紧闭,黑色的注连绳挂在其上。
在八柱天之比,注连绳象征着神圣,神灵的物品边,神社的入口,都有它的存在。
圆走过去试了试,拜殿推不开,他使劲用了用力,结果依旧如此。
圆担心辉会因此认为他不信守承诺,他不想如此,因为即便二人之后的生活再无交集,圆也会为此感到愧疚。
他叹了一口气,想要回到现世休息。
于是周围扭曲错乱的穿梭着,仿佛与刚才来时的一切光景截然相反。
黑白的气息回到了圆的身上,圆也回到了那个破落的茶室。
濑还在熟睡,脸已经从桌子上掉了下去,睡姿七扭八歪。
圆轻轻地把她抱上了轮椅,醒神之后肌肉的力量越发的成长,这种事逐渐已经没有了任何难度,他自己择拄着拐杖,推起了轮椅。
他穿过卧室小小的玄关,拉开纸拉门,放下濑,铺好被子也就躺下了。
……
天亮了。
圆比濑醒的要早,因为今天他格外紧张。
尽管虞对他说现在多罗对他已经构不成什么威胁了,圆也还是很紧张。
因为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它时的恐惧,它是那么的光明,那么的让人害怕。
它不似人间山野的妖怪,是那久居高天原的野兽。
最近一切都太快又太让人麻木了。
他本来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犬神人,却在这几天接触了那么多有关妖怪与神官的隐秘。
他头一次觉得世界真是大。
瞎想了半天圆就起床了,扒拉了半天剩菜就绑上了居合带。
在轮椅上挥刀哪有那么容易,轮椅又不是你的腿,随心所欲。
尽管昨晚月虞已经对他说了多罗只有那一次攻击,斩散便是,他也不敢怠慢。
太阳不知何时已经升起了很高,圆的汗水已经浸透了和服。
最后一次收起刀月虞已经从院外来了。
“你可记住我昨晚的话。”月虞说。
“记得,多罗这种妖怪是死不掉的,它会一直追随着每一位神官直至死亡,会在你醒神之时向你投出致命的枪矛,躲过,就是生,被刺中,即是死。”
“我要取下红大蛇了。”
圆坚定的点头,看着月虞张开手掌,红绳从茶室的墙壁凭空游弋而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现世的崩塌,光明如水墨一样浸染了眼前的一切,多罗乘着光再次来了。
它没有面貌,没有身形,它是不可视的,它不是存在于现世和人眼的生物,它无法形容,只能看到无边无际的光明,只是看那光一眼就知道它是活的,不是死的,有着呼吸和温度,以及压抑浮躁和恐怖。
它举起了它的投矛,没有什么手臂,可圆就是能感受到,它举起了它的投矛。
即便演练了不知多少遍,这也是圆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与妖怪的对抗。
也是他第一次向妖怪挥刀。
黑白的蟾蜍从他肩膀上钻出来,将全身的生的气息与黑白的气息都引向了那唯一一只手臂。
壹之舞。
青之神乐舞的祈祷悄无声息,青色的神乐铃、黑色的桧扇、白色的檀纸、金色的前天冠一一浮现,那小小的青色的莲花在圆的身上绽开的时候,他拔出了手中的刀,由快到慢。
奈何明神流•居合斩。
多罗也投下了他令人战栗的长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