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人间仙境，黑夜中的天庭。

“把衣服脱了，进去。”辉夜姬在一旁吩咐着。

“我……我不习惯在别人面前脱衣服。”圆支支吾吾的说。

“我在旁边，万一你出点什么事还能照应一下。”辉夜姬眨巴着自己的大眼睛。

“我是神还是你是神！”圆大叫。

“你是你是……”辉夜姬委屈的转身要走远点。

“对了。”圆见辉夜姬回头走，衣服刚脱一半。

辉夜姬正要回头。

“不许回头！”圆连着又把衣服套了回去。

“那什么事，你说嘛。”

“此间事了就带我去一趟供阁。”圆迅速把衣服扒了个干净，下到了月汤之中。

这里很深，但坐下便浮上来，月光刚好到脖颈，

如果这里真的以前曾是和八柱天之比相接壤的古老土地，那那些遗迹中很有可能有关于七十大妖怪的记载。

前提是它足够古老。

“有关于外面那些怪物的记载，从遗迹中带回来的，我便要那个。”圆刚说完，就感觉到这来自月汤的改造已经开始了，毕竟他只有视脑层来到这里，这改造的便是视脑层，月白的气息中夹杂着黑色的食夜气息，在他的视脑层中穿梭编织，与蟾蜍的根勾和拧紧，变成同一股绳子。

他要那些外面的那些遗迹也无外乎想更快的达到“鱼”，毕竟神赐陵园将近，就连月虞也如此看中那里，不能掉了少祐大人的面子不是。

外面那些妖怪中就算有蟾蜍也无法杀妖而夺根。

原因是他打不过。

如此便要赌赌运气看那遗迹中是否有关于七十大妖怪的记载了。

这月汤说到底提升的还是根，并不是真正的神官位阶。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月汤的气息逐渐已和蟾蜍的根扭合在一起，像扎紧的秸秆绳。

圆再次感受到了久违的，欲望。

正如前些天食夜神社带给他的欲望一般，如今那股欲望又萦绕心头。

只是这次更加强烈，伴随着神灵的耳语。

圆不知那是否是神灵，但他只觉得那声音是月亮在与他说着什么。

原本早已被月的光编织的层层叠叠的视脑层，那些丝线寸寸崩裂，如惊弦的古琴。

那些声音在视脑层中回荡，如一个个圆月般的刀刃，切割着他脆弱的身体。

他无比痛苦。

辉夜姬自远处回来，手中抱着两块石板，只是她没有看到圆。

不会去月汤底下了吧？别想了那地方我们都进不……

辉夜姬忽然睁大双眼，扔下石板就要往底下跳去。

在她眼里，圆是他们神灵的地上行者。

所以他可以去到他们族人无法去的地方。

可祖先曾说过，这一整片世界最恐怖的地方就是月汤之底。

辉潜到下面，却不得寸进，就好像有一道无形的墙，阻隔着底部与上面，她眼睁睁地看着圆一点点的游向池底。

池底，是个月亮。

圆痛苦着，往那月亮爬去。

他的视脑层被搅的天翻地覆，月光在里面随意的窜动着。

他只是拼命的爬过去，仿佛到了那里便能解脱，在他的眼里，那儿不是个月亮。

是个男人。

是个满头月发的男人，没有下半身，他的整个下半身就是那个月亮，像个长在月亮上的人。

一场匪夷所思的醒神才刚刚开始。

月汤地下的男人撕下了自己的血肉，像仁慈的父母，在哺育婴儿，将自己的身体塞到圆的嘴里。

圆视脑层的情况变得与蟾蜍那次醒神一般。

那些月光一样的根的气息本来如受惊的鱼儿一般在他体内乱窜，如今都已经平静下来，生根发芽。

一根如蟾蜍灰绿色的生机之根一般的根须在簇拥下生长着，呼吸着。

生机之根唯有一个枝干，而它却有两个。

圆清明过来的时候池底的男人已经失去了三根手臂，在微笑着看向他。

圆很害怕，连头也不敢回，就蹿上了月汤上面。

辉夜姬在那坐着，圆看了看她，看了看自己，默默的躲到一边。

穿衣服。

“我还以为你回不来了。”辉夜姬笑吟吟的看着他。

“那底下是什么东西！”圆惊恐万分，还没缓过来。

“不知道，先祖曾经说过，这整个世界最可怕的地方不是外面，而是月汤底下。”辉夜姬摇摇头，随后看了看圆，“你身上带有我族正统的气息了。”

“你族正统的气息。”圆嗅了嗅自己的衣服，随后才反应过来，感受着体内的根。

这应该就是常说的被吓傻了。

圆这才注意到原本依附在蟾蜍之根上的月白色与极夜的颜色已经自己拧成了一只根须，便在蟾蜍之根旁。

蟾蜍之根只有一条分支，属于生之蜍。

而新生的根却比它要粗大很多很多，有月白色与极夜的颜色两根分支。

圆觉得这很不合常理。

蟾蜍的虫鱼鲸鲨，他如今只有虫，如何来了这第二次醒神？祭品又在哪呢？

祭品是那个男人？

圆觉得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他无法解释的事情。

“用来看看？”辉夜姬看热闹不嫌事大，在旁边催促着。

圆想了想，不管以后如何，起码现在来看这是个好事，于是尝试用掌控蟾蜍之根的方法去控制那株新生的月夜之根。

借月诏。

与生之蜍一样，这枝干的名字便如刻在他脑海一般，那根月白色的分支的名字就是这个。

圆试着触动借月诏。

他的右眼变了，瞳孔变成了一轮满月，眼白变成了夜空。

天空上残破的月亮放佛与这只眼睛连起了一道若隐若现的丝绸。

月白色的气息像白莲一样在圆的身上翕动着。

这借月诏，如神乐舞一般，却是和月亮借东西。

“借月诏……”辉夜姬几乎是同时说出了它的名字。

“你认识？”圆不由得有些惊异。

“我们族人自小在月汤长大，便可生月根，月根长大便可开枝散叶，其中最少见的就是借月诏，自祖先死去，我族已经很久没有借月诏了，只是你这借月诏，与我族传说之中的样子，还差一点。”

圆思索了一下，这月根，应该就是神官的根，所谓开枝散叶，就是虫鱼鲸鲨，这借月诏应该就是这靠月亮醒神而得来的极为罕见的技艺了。

至于为什么不一样……圆只有视脑层来了这里，这次醒神是不完整的，血肉层，也就是出肌层和入肌层压根没有改变，肯定是有影响的。

圆又触向了另一根极夜之色的分支。

他眼中圆月周围的夜空不再那么死板，就像真正的星空。

夜来玉。

圆心中一动，与生之蜍借月诏不同，他的技艺中终于有一个是直面的攻击了。

他本来还挺羡慕青的夜送犬。

“辉夜姬！”圆兴冲冲的叫了她一下。

“干什么？”辉夜姬本来还在想借月诏的事情，圆忽然脸上有了笑容。

两人之间似乎忽然连起了一道黑色的轨迹，这轨迹便是夜空的模样。

黑色的玉石在轨道内的流星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