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吃？”圆认真的看着眼前的物体。
“考虑到味道的问题，我刚才帮你烤熟了，最起码它不是生的。”虞晃了晃两只指头中掐着的腿。
“谢谢。”
“不客气。”
“吃完就完事了？”
“这只是入肌层和出肌层的改造，视脑层才是关键。”
圆从他手上拿走了那只烤好的蟾蜍，放到嘴里。
好歹是个肉。
他吃了一口，目光看向濑，但是虞对他摇了摇头。
圆就三两口吃完了，要说味道，还挺不错的。
就是里面有点没熟。
“视脑层要怎么做？”圆问了问。
吃下肉之后他没觉得哪里有改变。
“已经开始了。”虞刚说完，他就一挥手，铺天盖地的青色火焰从四面八方扑过去。
灰绿色的小点密密麻麻的从圆的身体上胀起，像一个个脓疱，吹大。
直到被青色火焰烧到破掉。
灰绿色的浓稠液体从脓疱中流淌出来，在青色火焰的挤压下拼命的向外反抗着，在圆的体表惊涛骇浪。
圆能感受到那些灰绿色的液体，就像他的手，他的腿一样。
而此时的他现在就像个刚刚出生的婴儿，并不会控制这些腿脚。
而青色火焰逼迫着他控制着这些手脚。
这个过程持续了很久。
并不知道是多久，因为这里没有太阳。
在灰绿色液体全部流回体内，大部分汇聚于额头的那一刻，青色火焰也就消失了。
“感觉到了么？”虞看着圆。
“感觉到了什么？”圆疑惑。
“你的根，你的虫。”虞提醒他。
圆思考了很久，手掌在空中翻转了一圈，一只小小的蟾蜍出现在他手上。
和之前那只没有区别，只是他手上这只只有一个拇指那么大。
“生……之蜍？”圆看着那只蟾蜍。
“七十大妖怪，每一个的根都不同，它们强大到匪夷所思，其中蟾蜍以生机为根，传说中所有有关生机的事情它都可以掌控。
人类只是从它分予后代的根中借来能借的所有力量，但这也只是它的九牛一毛，也无法掌控真正的生机。
所以醒神只会带给你四个有关生机的技艺，这四个被叫做虫、鱼、鲸、鲨，每个人哪怕从一种妖怪身上醒神，所获得的虫鱼鲸鲨也不一样，这生之蜍，就是你的虫。”虞一点点的解释，“它的技艺是什么？”
“引导……引导生机……”圆看了看那只蟾蜍，脱口而出。
“好像捡了个宝。”虞挑了挑眉毛。
“为什么？”圆眨了眨眼睛。
“因为从后代借来的根力量很稀薄，你醒神所用来的妖怪继承的根越多，虫鱼鲸鲨所获得的技艺也就越贴合七十大妖怪自身所掌控的根。
比如我醒神所用过的青鹭火，传说中七十大妖怪的青鹭火掌控着黑暗中的光，而火焰只是黑暗中光的一种，并不是全部，这也是那次醒神带给我的技艺之一。
而你这生之蜍已经触摸到了那个大妖怪的根，生机，好奇怪。”
“只能说我运气好，说不定你找来的就是那个大妖怪的儿子呢？直系亲属血脉浓郁，没有隔辈传，它身体里我能借来的根也就多了呗。”
“那即便是以你现在的神窍，也会立刻死掉！你的身体扛不住那么强大的根的直接降临，而且如果真是这样，它应该更强大，甚至我们全都会死在这里，不至于被我烤掉。”
“神窍？”
“在神官的妖怪学定义中，七十大妖怪之外还有十种原柱之妖可以用作醒神，他们大多没有掌控某种根的力量，并不强大，但却有着各自特殊的技艺，比如刚才的一本多陀罗，就是原柱之妖的一种。
人体是很脆弱的，无法直接承载七十大妖怪哪怕一小部分的根，所以最初的醒神都是靠原柱之妖完成的，只有度过原柱之妖的虫鱼鲨鲸，第二次醒神或者第三次第四次，才会用七十大妖怪作为祭品。
而神窍，妖怪学说那是人拥有神躯的象征，这些人可以比平常人更早的接受醒神祭品从原柱之妖变为七十大妖怪后代。”
“你怎么知道我有这什么神窍？”
“你爹娘都有，所以我认为你大概有，顺便提醒你一下，神窍，不要让别人知道。”
“大概？万一我没有呢？为什么不让人知道？”
“没有的话当场暴毙，至于为什么，你总会知道的。”
“行了，赶紧找下一个吧，然后回家，休息一下，再给我讲讲这些事情。”
“找什么下一个？”虞似乎有点疑惑。
“濑，不需要醒神么？”
“这是你的责任，与她无关。”虞摆摆手。
圆回头看了看濑，愣了一下，把手伸过去，濑就俯了俯，让他的手放在自己头顶揉搓。
女孩子，穿衣服，玩，就行，杀妖怪升官找爹娘什么的，哥哥来就好了。
他笑着。
“回去之前做好准备。”虞拿起了地上了蜡烛。
“什么准备。”
“你的醒神会给你的生活带来无数的变化，曾经注意不到你的人现在都可以看到你，他们都是你父母的熟人，你会充满危险，这第一处磨难，来自不可知之地，来自多罗。”
“多罗？书上写着，说那妖怪是神的使者，来自神居住的世界，关于它的记载比其他所有妖怪都少。”濑仔细的回想。
“多罗，在神社的妖怪学中有着独立的分类，因为所有的神官都避不开它，但是没人知道它是什么，真正来自哪里，因为它和光一起到来，所以妖怪学大家都称它来自神灵身边。
从醒神的那一刻开始，多罗将成为你生命的绊者与恶者，它是神明的惩罚，蛰伏在你的耳边，你的视脑层，这惩罚会伴随每个踏上神官道路的人一生。
一旦从烛阴出去，它立刻就会找到你，这也是每个神官无法逃避的，第一次与它交锋。”
“它很强么？”
“神社神官稀少不只是因为体质，材料这些，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大部分神官都死在了多罗手上，无时无刻，这个世界上都有神官在多罗手中死去，而不是死在猎杀妖怪的战场上。”
圆沉默了一会，在这个麻木时代的邪马台，死亡其实没有那么可怕，很多人对死亡没有概念，他们更怕活着的时候会失去什么。
要说圆最怕的，还是濑。
“生之蜍太弱小了，我能感受到它现在最多只能引导我自身生机的方向。”圆的意思就是，如果立刻让他去和妖怪上演交手大戏，他几乎没法活着离开。
虽然对多罗没有概念，但是从虞的话中可以听出它不是一般的妖怪，至少也要比刚才那一本多陀罗更强大。
“人的每一次醒神所带来的虫、鱼、鲸、鲨，都是可以互相利用，互相贯通的，比如我的夜火与你的生之蜍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体里，无论他们之间是否存在必然的联系，这些都可以进行组合，辅佐，甚至多个一起。
所以在神官的世界里，阶层越是高，根的变化也越是多，最低阶层的神官甚至无法与体格强悍的军人拉开太大差距，这种情况一般在中阶层才消失。
目前已知的极致是九次醒神，对应的阶层分别是玉一到玉三，为低阶层，泷四到泷六，为中阶层，神七到神九，为高阶层。
低阶层神官的虫鱼鲸鲨往往只在厮杀中扮演辅助的角色，真正的血拼依旧是刀枪肉搏。
被醒神改造过的入肌层，出肌层和视脑层，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在低阶层力量就会得到明显的提升，不过当然也不可能立刻手碎黄金，所以在低阶层中，刀术，往往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即便以你这样的神窍，在玉二、三之前也还是要靠刀术决定成败。”虞耐心的在旁边讲着，像是忘记了圆是个残疾人。
刀？
八柱天之比的传统刀刃，柄长，刀身纤细蜿蜒但是厚重，大多数情况都要双手持握。
圆不仅双手凑不齐，甚至双脚也凑不齐。
让圆学刀，是不是疯了？再说现在哪有时间学刀。
“你必须学，玉一的多罗，我还能用特殊的方法挡住它，延缓它降临的时间，但是能解决掉多罗的只有每个人自己，时间我给你了，如果你学不会，那就像那些已经死去的人一般，一同赶赴黄泉国。”虞从自己的和服中拿出一只花笺【注①】，“他看到纸就知道是谁，是个因伤病在家休息的神官，由他来教你刀，地址也写在上面了，下野城下町东道十八牌四十二坊，他随时在家。”
注①：花笺：一种装饰华丽的信封，也可以说是贵族官僚们的名片，每个贵族都会有属于自己的花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