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有个落脚的地方，是出乎了我们意料的。
小姑娘带我们走到村落的一角，一方僻静的院子，院门前站着一个佝偻着腰的阿婆。待我们一进门，阿婆立马把院子门关的死死的，灯都捻灭了，只留下一盏暗淡的油碟。
说实话，当时我们都在心里打鼓，这一连串儿的操作怎么看都像是黑店杀人越货的戏码……
笑笑上前两步，紧跟在阿婆身后，开口说话，却不知从何问起：“阿婆……”
“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阿婆搂着小孙女儿安静的坐在桌子旁边，“给我看看……照…照片？”
笑笑打开手机相册，递到阿婆眼前。
“真的……真的是她……”
“她？谁？”
“蛇女。”
“蛇女是真的？！”
“嗯。”
“那蛇女吃人……也是真的？”
笑笑小心翼翼地问，仔细盯着她的神情，见她摇摇头，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蛇女不吃人，但是她养的大蛇吃人。”
“？！”
笑笑震惊地瞪大眼，张着嘴发不出声音来。
小黑皱眉：“大蛇？”
“她称呼那条大蛇为‘姐姐’……”
——“我现在就回家，准备晚饭等姐姐回来。”
——“蛇女不吃人，但是她养的大蛇吃人。”
……
想到此时小宝的失踪，大家不觉毛骨悚然，笑笑不住的摇头：“不可能……思思她不会的……”
阿婆长叹一口气：“天儿还早，你们要不要听老婆子讲个故事？”
“……”
见我们没有回答，阿婆也不甚在意，拨了拨油灯的灯芯，自顾讲了起来：“那是快五十年前的事了……”
阿婆叫桂枝，年轻时候的阿婆，是一个十分活泼好动的女孩子，喜欢跟着村里的男孩子一起往山里跑。
那时候还没有关于蛇女的传言。
或者说，并非传言。
但蛇女的故事，是在那一天开始流行的。
阿婆的身子颤抖的厉害，像是回到了五十年前的那个午后，那座蝉声雷鸣的后山——
“啊！”
穿着红格子衣服的小姑娘脚下一滑，直直往山下滑跌了十米，停在一处山坑里。
山坑约有四五米深，小伙伴们围着坑站了一圈。
“桂枝，你还好吗？”
桂枝听见一个声音这样喊，坑里一圈圈响着回音。
“我没事！”
桂枝撑着坑壁站起来，脚踝一阵刺痛，她不得不坐下来不停地吸气，满头冷汗：“我脚扭了，走不动了！”
“你等等，我马上下来！”
喊话的是这群孩子中年纪最大的那个，叫做大鹏，后来是阿婆的丈夫，他绕到她滑下来的地方，斜站着一步一步往下走。
“你们在上面等着，我把她带上来。”
坑壁有点坡度，男孩紧紧抓着杂草，仍是往下滑了好一段，见有人想要跟下来，连忙出声阻止。
却没拦住先他一步的红银。
桂枝低下头，用力按捏着脚踝。
后背似乎有一条毒蛇紧紧盯着般，桂枝缓缓回头，与阴暗中的大蛇直直对视。
“嘘。”
大蛇旁边立着一个小姑娘，穿着浅绿色的格子裙，微笑着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桂枝顺着大蛇的目光，看向在坑壁上挂着的大鹏，吓的浑身颤抖，一点儿声音也发不出来，嘴唇嗫嚅着。
“姐姐，我们走吧。”
桂枝听到小姑娘低声说。
大蛇依依不舍的看着近在眼前的猎物，扭了扭身子，洞穴的阴影将她们完美的隐匿起来。
桂枝不敢想象，如果它真的要吃了他们……
“姐姐？”
大蛇的动作一顿，终于乖顺地俯下脑袋，任小姑娘踩上自己头顶，消失在了洞穴深处。
“桂枝，你没事吧？”
大鹏从半米高的地方直接跳了下来，见红银在那里呆站着，弯腰蹲在桂枝边上，替她揉着脚踝，看向她面前的洞穴：“诶，好大一个洞啊！”
桂枝这才从刚才的景象中回过神来，见大鹏好奇的往洞穴口探着脑袋：“这么大的洞，是什么东西挖出来的呢？会不会是矿洞呢？”
桂枝忙伸手拉住他：“不要去，不要告诉任何人！”
大鹏怔愣地点点头。
桂枝松了口气：“我们快上去吧，脚好痛……”
大鹏闻言，不再管洞穴的事，弯下腰来背起桂枝：“红银，走了，发什么呆？”
桂枝搭在大鹏肩上的手猛地收紧，将他的肉抓的生疼：“桂枝？”
“快走！”
大鹏点点头，没有再问许多，也没再跟任何人提起过这里面的情况。
“过了几天之后，我们再上山，却没再找到那个坑。”
阿婆低声呢喃，油星一炸，阿婆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这么多年来，我和老伴一直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
“那蛇女的传闻……”
“是红银说的……”阿婆叹了口气，“她也看到了蛇女。”
“那她……”
“她？”阿婆摇摇头，“早先就死了，难产，母女都死了。”
“……”
“后来她夫家遭了祸，不出三年，一家人死的干净，宅子都被一把火烧了……人们都说是蛇女的报复……”
一直没有说话的胡小帆突然开了口：“这么说，很多人都应该知道那场火。”
阿婆点头：“他们本来觉得红银只是说谎，没放在心上，后来在她身上发生一连串的祸事，大家才都信了。”
“那您觉得？”
“我不知道……如果说的是我，说不定……死的就是我一家了……”
方苓拧着眉毛问：“那你现在怎么告诉我们了？”
“因为你们把她的消息带到了村里……”
小黑神情严肃：“你是说，她会来报复我们？”
阿婆低垂着眼：“是村里人会去报复她！”
油灯被窗口吹进来的风晃了晃。
方苓有些不明白：“所以，你是想让我们保护蛇女？”
小姑娘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熟了，阿婆摸了摸她的脑袋：“我觉得我跟她算是有缘分，当年她放过我，后来又救了我孙女一命，这是恩，该报的。”
黑夜静谧，只有小姑娘轻微而安稳的呼吸声，偶尔低咳一声，转过一面继续睡去。
遥远的巷子里一声犬吠惊醒了一串吠叫，混杂着回音，突然停下来，反让人觉得安静的不得了。
对于这件事，小黑表现出来了很大的兴趣：“阿婆还听过其他关于蛇女的故事吗？”
阿婆摇摇头，眯着眼，瞧了瞧天色：“不早了，你们也早些睡吧，我们老人家脏，那边房间是新收拾的，我儿子他们的房间，一直空着，可别嫌弃。”
“怎会，您能留我们住一晚我们就十分感激了。”
我们都站起身来，笑笑却一脸苦闷地坐在原地，一张又一张地翻着照片。
方苓看了会儿，默不作声的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