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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此生已尽此身空 (1) 齐殉难

白鹿逍遥传 白阿土 6060 2020-06-02 10:31

  

冲进来的那老婆子衣服凌乱,喘着粗气。李川知道她是颇具修为的高手,所以才让她陪在陈珂身旁,却不知她这时来做甚?

二人还没开口问,那老婆子便惊惶地说:“不……不,不好了!小少爷被人掳走了!老爷,快派人去救小少爷……”

她话刚说完,整个身子忽然坠了下去,软趴趴地砸到地上——她的背上,俨然一道黑色的掌印!

原来这老婆子是被极厉害的人一掌打中后背了,然而没死,支撑着跑到李川、陈珂二人跟前,和他们说了这事情后才终于支撑不住,死过去了。

陈珂听了老婆子的话,那原本缓和的心竟又暴跳起来,由此使她逐渐喘不过气,又有昏迷的征兆。李川的心中也是掀起巨浪,但看到妻子又要昏过去,赶紧稳定心神,伸出手来紧紧对上陈珂的手心,将真元渡入陈珂体内,这才让她恢复过来。

陈珂的气息仍十分不平稳,她一脸凄惨的看着李川,说道:“是,是他!一定是他掳走了野儿。夫君,快去,救救儿子!——对!我也要去,他见了我,不敢对野儿下手的!夫君,你带我一起去!”

李川扶起陈珂,用手在空中虚划,被划过的地方立时出现一道漆黑的裂痕,李川便带着她窜将进去。原来李川苦心修炼十年,也终于从通神境踏入了神明境,掌握了空间穿梭的能力。

就在西川城望东北两百余里处,血剑门。

血剑门现任门主言莫生,正盘坐在床上闭目养神。他前几日刚踏入神明之境,现下境界未稳,许多神妙之处还在慢慢体会,所以不得不将门中事务先交给两位副门主处理,才有时间来稳固境界。

这时,有人在外面叩了叩门。言莫生慢慢睁开眼,皱起眉头,说道:“说了没有事不要来打搅我。”

外面那人声音极沉,冷冷的声音缓缓说道:“李川,在外面,叫你出去,交出他的儿子。”

言莫生惊道:“李川!他怎么来了?什么儿子不儿子的,闹事来了?”但说的同时,他心中却想:儿子?……是……珂儿的儿子吗?

言莫生想到此处,不禁妒意攻心,心血上涌,登时喉头一甜,喷出一小口血来。本来他是专注修炼的状态,哪想这一刺激,竟使得魔火攻心,受了些内伤。

他赶紧服下一粒丹药,缓息冥神,将那股凶猛的心火缓缓压了下去。语气却装的若无其事,对外面那人道:“嗯,知道了,待会我出去会会他。”

门外那人离开了几步,又忽然顿住,朝屋子里阴沉沉地说:“别让你那些破事影响了计划,否则,要你好看!”

言莫生眉头更紧了,心中愤然,但语气却依旧平静:“知道,这就将他打发走。”

言莫生终于出来了。他飞到空中,环顾四周,便在西北向看到了浮在空中的李川。而当他看到李川旁边,那身青色的衣衫、那道缩在青衫中的憔悴的人影时——他不能自已了。

就好似一块石子丢落在平静的湖中,他的心,也漾起一圈圈波澜来,再也平静不了——她,她怎么也来了?

李川对他高声怒骂道:“言莫生你个小贼,快把我儿子交出来,不然叫你今日丧命此处!”

言莫生却好像听不见这震天的怒吼,只是愣愣地盯着那道青色人影,即使她离他实在远得很,但他就是不想再分心去理会其他事物了。

言莫生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她了,久到他自己都记不得多久了。可那些回忆——如此美好——却相反的,像昨日才发生过一样,就这样揪着他的思绪不能让他思考外物。

李川见言莫生不理会自己,于是带着陈珂一路向他飞去,离他只有一里了,便停住,又对他大声吼道:“言莫生!交出我儿,饶你不死!”

这次,他的声音中夹杂了些许真元,更是洪亮了。

言莫生心神一荡,终于回过神来。他眼神依旧盯着陈珂不放,而口中冷漠地说道:“你发了什么疯,我何时夺走你的孩子?你无端来我血剑门撒野,我没率众将你杀了,是看在你带了老婆来,我们又不杀手无寸铁的妇孺,这才饶过你。你还不快滚,要我送你不成?”

他现在还不知道李川已经了解了他与陈珂的事。

这时,一道秀气而又微弱的声音响起:“你快把我孩子还给我吧!我,我与你的事,我夫君都知道了,他没怪我。可是,你竟要将我孩子掳走,你何必如此执迷不悟?你……你悔改罢!”

言莫生见陈珂竟然说话了,眼神不禁一动。当听到这熟悉的、柔柔的声音,他的心也猛地跳了一下,眼眶竟有些湿润了,同时鼻头一酸,竟险些落下泪来!好在他及时止住。

接着,他惨然道:“你,你都与他说了啊,哈哈哈,好啊,好!可是,你又为何要说我掳走了你的孩子?难道你以为,我竟看不得你二人在一起,报复来了?你把我想得太也小气了罢!原来我之于你,竟是个不择手段的小人?……我没掳走你孩子,也不知道你孩子在哪!你们走罢。”

李川哼了一声,道:“你没掳走我儿,你说我是信与不信?这剑南州中我有几个仇家?又有几个仇家能在瞬息之间将我孩子抢走?你说你没抢?呵呵。”

言莫生并未理会李川,而看向了陈珂。陈珂不敢与他对视,将脸低下来,却说道:“你还给我们吧。你是个好人,这孩子对你也没用处,你还是还给我们吧!”

言莫生仰起头看向天,惨兮兮怪笑了几声。

“你不相信我,好啊,那自来取吧,看看能不能从我手上救出你的宝贝儿子!”

“好!我今日就要将你这小小血剑门掀个底朝天!”

三人回到地面。

李川抽出了他的剑。

言莫生并不用抽剑,因为他的剑是缠在手上的。左手,用血色的布缠上,剑也是血色的,血剑。

他当然不想无端生事的,但是她竟不相信自己!所以不知怎的,他就想战,可能是想要在她面前证明自己吧。这感觉十分莫名,他很想止住的,却终于不能。毕竟——好歹是个大丈夫,如何能退呢?那,便战!

两人都是神明境初期修为,打起来自然会惊天动地,但是两人心中都记挂一旁的陈珂,所以当他们真正斗起来时,竟十分默契的并不放出领域,且收敛了暴烈的气息,只用最质朴的招式打斗。

二人的气息收敛得实在厉害,甚至于陈珂这么一个身无修为的人竟能在旁观战!想来自古而今的神明境强者,能打得如此压抑的,这是头一遭了。

陈珂看着二人打斗,感觉像在演武场时看到士兵的对抗练习一般,没有丝毫绚丽之处,便竟以为武者都是这样打的。她哪里知道,形成这样的古今奇观,都是因为她自己站在这里。

两人看起来虽像在切磋武艺般轻松,实则暗涛汹涌。对于李川,是要杀了言莫生以救出自己孩子并一解心头之恨;而对言莫生,却是要杀了李川来向陈珂证明自己。并且,他还有一隐秘之想法,想着:杀了李川,没准珂儿就又回到我身边了……

由此观之,这看似的简单,又怎会简单?

两人你一招我一式,形成密不透光的剑影,来往不下千招。很快的,日光竟已沉入山陵中了。两人都知道这样耗下去不是办法,他们之间总得分个高下,死去一个人的。于是,心中同时打定主意要使出看家本领了!

言莫生虽同样是神明境,但是境界不稳,所以实力是稍逊于李川的。果然又过得几招,忽然,言莫生的血剑竟被李川一剑荡开,使得他胸前顿时大开,露出许多的破绽,给了李川可乘之机!

李川暗喜,心想:就是这个时候!

只见他使出了李家家传剑法中威力最强一招“雷动苍穹”。这招法一使出——即使是压着使出的——也已经让一旁的陈珂感到十分的压抑难受了。

李川此刻欲要以此招终结言莫生的性命,又怎能顾得了其他。然而言莫生并不慌张,只将左手缩回,右手却拿出一个暗黑色的条状物——看起来似是一个令牌——竟拿着它愣愣地对着李川的剑。

李川依旧去势不减的,一剑斩向用令牌指着他的言莫生。

随着一声巨响的发生,陈珂柔弱的身躯被轻易地震倒了。两人分开,李川手持着剑,持剑的手在颤抖着。他震惊地看着面带讥讽,动作没有半分变化的言莫生。

“你这令牌,是何物?!莫不是……莫不是魔族的东西!你怎么会有魔族之物?”

李川眼睛盯上那神秘之物,脑中忽然想起一件魔族专有的神器……然后,他咬着牙又提起剑,疯狂地刺向言莫生。

但言莫生只是用这漆黑如墨的莫名物抵挡,却能将李川每一剑上的力尽数化解,甚至连其上附带的强悍真元也弄得无影无踪!

“阿珂,我们快走,这人已经投靠了魔族!”李川向着陈珂吼道,旋即砍下一剑后便往后飞退而去。

陈珂刚刚站立起来,得知言莫生投靠了魔族,吓得脸都白了,赶紧跑到李川身边。李川抓住陈珂的手,赶紧划出一道空间裂缝,立刻冲了进去。哪想,他从另一头出来时,看到的竟仍是刚才的景象,没有半分变化!

他俩一回头,却见言莫生手持着黑牌子,面色阴沉的,慢慢走向他们。

“你逼我的……都是,你逼的!你真是蠢啊,给了我这么多时间来将你困住。今日,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你就好好看着吧!”言莫生面露凶光,神态近乎癫狂。

然后他却又朝向陈珂,一脸痴情地道:“珂儿,我知道你心中还有我的,否则也不会来这里了,你也是想与我见上一面的,是吧?我都知道的,真是苦了你……”

“啊——”

下一刻,李川突然嘶喊着冲向言莫生——他知道,自己夫妻二人落入血剑门这罗网中,是逃不掉的了。所以他决定了,要像当年葛均一般,将自己体内的真元点燃,与敌人来个同归于尽!

但正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一只不知何时出现的大手,从他身旁猛然探出将他钳住了!之后,李川便感觉自己的小腹被人猛地打了一拳。而这石破天惊的一拳,竟直接将他汇聚起来的真元给打散了!

李川受了这突袭的一拳后,已经感觉不到痛楚了,竟软趴趴地跪坐在地上。

陈珂却成了个泪人。她趴到李川身旁,双手捧起他呆滞而凌乱的面庞,说不出话来——这里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是她从未见过的,可一时之间竟全都来了!这还不到一天的时间里,她竟经历了这百般滋味,如何又能形容?如何又能言语?

“别杀她!”

言莫生已从癫狂之态恢复,眼看着黑袍人就要一掌打死陈珂,他突然对黑袍人大喊。

“留她,后患无穷,不如杀了。”

黑袍人说这话时,并不看向言莫生,只是重新举起手,就要一掌劈落。

“你杀了他,我叫全天下都知道你们的计划!还不快停手?”

言莫生急了,暴跳如雷地大叫起来。听到这话,那只即将触碰到陈珂肌后背的手才终于停了下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以为我不敢杀你?”

黑袍人缓缓侧过头,看向言莫生,语气变得十分冰寒。

“我看着她,她跑不了,你别杀她……”言莫生回避了这个问题,他自然不敢笃定黑袍人不会杀了他。

黑袍人看了他一会儿,最后哼了一声,终于退后。

于是言莫生便走到陈珂身边,语气逐渐变得温柔:“珂儿,你看,你回到我身边了,这回没人能阻止我们了,你高兴吗?”

却见陈珂并不回答,只是趴在李川身上,微微抽搐着。

言莫生还道她是被吓到或是哭得泣不成声了才这样,可当他用轻柔的手法扶起陈珂时,却发现——李川的剑,翘挺挺地插在她的肚子上!

“呼……呼……呼”言莫生已经喘不过气来了,原本柔软的手霎时间变得僵硬,猛烈地颤了起来。

“哈哈哈——我可没杀她。哎呀,日思夜想的美人儿啊……”

黑袍人尖声大笑起来,然后他便飞走了,走时还不忘留下一句:“这人的死要是被别人发现了,会惹麻烦的。快把这里烧了,免得留下后患!”

……

言莫生站在一个新起的小土堆前,将手中一块木牌插到地上。木牌上,俨然写着“莫生爱妻陈氏之墓”。他转回身,看向不远处漫山遍野的熊熊烈火,脸上却是一片灰白,热烈的火光并不能让他的面色红润哪怕一点……

楚书狂抱着离天笑,终于找到了天机子他们所看到的废墟。

他四处逛着,闻着浓重的焦味,忽然,竟感受到了空气中残存的一丝真元,于是急忙将它捕获,想看看是谁的。

那真元上散发着一种熟悉的感觉,他感受了老半天,待到那真元完全消散,却仍不能感受出那属于谁。他以为一次不能,但总可以再捉到一缕的,哪知道跑遍了四周,却再没发现任何一丝真元。

他不禁懊悔起来:唉,刚刚不该存着侥幸心理以为还会再有的,就应该拽住那感觉不放,死死追究下去,现在再想感受,却没机会了。

他哪里会知道,那竟是他和李川的最后一次“见面”!还有一点他不知道的,在他感受那道真元之时,离天笑怀中的养魂木,竟微微发出了一道绿光,然而转瞬即逝……

这已经是又过了半月,楚书狂早已在慈华寺山脚下建了间小茅屋,日夜照顾着这小小的娃娃。

这一日,他照常跑到附近林中,捉了一匹正是哺乳期的母狼回来,用狼乳给离天笑喂奶。他这半月来,每日都要做这工作。

不过哺乳期的野兽实在不好找,他于是并不挑,不管是什么兽类,但凡是哺乳期的,便尽数抓了来,给这孩子喂奶。狼、羊、马、豹、乃至狮虎的乳,这小家伙都喝过!奈何离天笑实在太能吃了,除了马乳稍多些撑了三天,其他的都是不到两天便喝尽了。

楚书狂不恼反喜——这孩子一看,就是将来绝不平凡的,普通人家的孩子哪有这么能喝奶的!所以他十分勤快,竟巴不得离天笑多喝些,每天忙忙碌碌做这些重复的事。

其实他没注意到的是,在这照顾孩子的“忙”之中,他却能暂时忘了满心的悲伤,而焕发出一种别样的生机来。

刚把离天笑喂饱,这小崽子就很快入了梦乡。他的身体比半月前大了沉了许多,不过这点重量对楚书狂来说是微不足道的。

今天,楚书狂终于带着离天笑上了山——定居了半月,却未曾向苦智神僧拜访,到底不太好。所以他决定,今日去问候一下,同时也想趁此机会向那位鉴空和尚道个歉。

“施主止步,少林重地,不得擅入。”

一个守山的和尚站在楚书狂身前,向他拜了一拜,说道。

楚书狂向他作了个揖,道:“在下来拜访苦智大师。小子十年前得神僧指点迷津,挽回一条性命,今日特地来道声谢。”

“阿弥陀佛,方丈已经出寺了,施主请去别处吧。”

“啊,出去了?唔……不知他去了哪里?”

少林僧疑惑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施主竟不知?方丈自然是去东都李家了。”

“发生什么事?去东都李家作甚?哦,我这段时间远隔江湖,实在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不知小师父可否告知?”

“原先保卫剑南州的李川将军,给人害死了,前日李家通告天下,希望天下名士都来为这位大英雄吊唁,以奠其英魂。”

楚书狂听完这话,瞬间僵在了原地,脑中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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