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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铁笔如椽破穹苍 (2) 有佳人

白鹿逍遥传 白阿土 6276 2020-06-02 10:31

  

侍女已出去了,楚书狂便开始在竹溪苑内闲逛。

行到一个木屋前,突然,他听到有笛声自屋内传出。那笛声凄切低沉,竟似有千般苦楚。楚书狂站住听了一阵,不由得循声而去,进了屋子。

笛声自然是那位小姐吹出的了。楚书狂站在门口,痴痴地看着,听着。

她吹完了,放下笛子,就静静地看着窗外的一带远山。

远山上的秃树才抽新芽,山头始青,正是春意盎然。可楚书狂看着她,只能感到凄清冷淡——她身上的那股忧愁,好像要与整个春天对抗。

一阵风吹来,将她的头发吹得有些乱了。她抬起手,似要去理一理,可最后却又放了下来。

楚书狂看到此个情景,忍不住轻声吟道:“春风吹皱一江水,拂面乱云鬓,欲绾却又休。任愁容满面,醉心思念。”

她颤了一颤,忙用手理好鬓发,转过身来,脸上努力地挤出一丝笑,“楚公子,你怎么就下床了?”

“伤好了,自然下床了。听到你的笛声,便来看看。”

半晌无言。

“不想你外表冰冷,内心却是如此温软的。”

“谁都有伤心的时候,难道你没有吗?”

楚书狂又想起了他已过世师父和母亲,低声道:“有。”

她又转身坐下了。楚书狂道:“在你这儿住了这么久,还未请教?”

“欧阳若惜,如若的若,惜春的惜。”

“欧阳姑娘,你为什么救我?可是要我为你做什么事?”

欧阳若惜又转过来,凝视他良久,才轻声道:“要你陪我说话。”

说罢,她便拿了张椅子摆在自己旁边。楚书狂虽然心中奇怪,但还是坐下了。

“你可知张子寿丞相?”

“可是那位人称‘岭南第一人’的张先生?”

“正是,你不是混乱域人?怎么知道他?”

“其实我是江南人。前些年,我和两位哥哥在岭南游历之时,曾有幸见过他一面。他怎么了?”

“他走了,五日前来信,我才知道,他半月之前已经仙逝了。”

楚书狂心中微惊,缓缓道:“他……他对你很重要?”

欧阳若惜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道:“我跟你说个故事吧。”

楚书狂点点头。

“十八年前,有一个小女孩,和父母兄弟幸福地生活在御魔城外的一个小村庄中。当时她才六岁,活得无忧无虑。有一天,她一个人跑到城里玩。可突然,魔族来攻城了,好在御魔城坚不可摧,魔族未能成功,然而,周围的村庄却遭了殃。小女孩回到村子,发现所有人都死光了。眼过之处,都是鲜血,还有被染红的尸体和土地。”

她说到这儿顿了顿。楚书狂见她的眼睛直直地望着空气,眼睛中有一些惊恐,好像又看见了当时的场景似的。

她接着说道:“这时,魔族又回来了,虽然只有两个,还受了伤,但这对那个小女孩来说,就是灾难。可她不怕,她就要去见她的家人了。她闭上了眼睛,等待死亡,但许久都没有动静,于是她睁开了眼,却看到一个男人微笑地看着她。那种笑,很暖,比南山日出时的太阳还暖。”

若惜转过头,又看着楚书狂,道:“那个人就是张丞相。你现在知道,他对我有多重要了吗?可现在,他走了……”

楚书狂听完了,却没有说话。他知道,当看到一个人伤心时,默默陪着就好,不必言语。

许久后,若惜收起了伤心的情绪,才道:“我知道,你修为很高,你不怪我对你无理,我已是万分感谢,可我还是想试着求求你,求你为我做一件事。”

“什么?”

“帮助神将,灭尽魔族。只要你答应,我今日死了也值了。”

楚书狂看着她,眼光渐渐柔和,道:“你别要这么说。灭魔乃天下人共担之事,即便你不救我,我也会想法子尽责的,何况……何况现在还有你的请求,我自是全力施为了。”

他说到这儿停一下,舔了舔嘴唇,才道:“我……我也不要你拿性命做要求,我又哪里……哪里舍得你死呢?”

欧阳若惜听罢,两行清泪自也流了下来,便将头缓缓靠在了楚书狂肩上。

要知当时男女,若两情相悦,那便是从一而终,永不变改了。两人就这样静静坐着,也不言语。直到夕日欲垂,楚书狂才回了房。

次日,楚书狂的伤势已好到能随意走动了。昨日他得伊人倾心,自是大喜,于是今日便叫侍女虹儿,取了他随身携带的大红葫芦,打了两斤西北大荒州特有的烈酒回来。

若惜虽知受伤后不宜喝酒,然而看他心中欢喜,也不想去扰了他的兴。

只见她走到楚书狂身旁,舀来缸中的水,倒入墨砚中,然后用纤纤细手操着墨锭均匀研磨。

此刻,她身上披了一层薄薄的日光,脸上带着明媚动人的浅笑,就只深情地看着楚书狂。待磨出浓淡适中的墨汁,她便退到一旁,将墨汁留给他使用。

楚书狂将一大张宣纸摆在长桌上,猛灌了几口酒,拿起一只紫貂毛笔,沾了墨,在纸上挥舞起来。

初时,他的动作还有所收敛,到得后来,已是沉迷其中,再加上烈酒助威,竟已是酒墨不分,肆意而为!若惜和虹儿为躲过横飞的酒和墨,便跃到了房顶。

虹儿看着楚书狂痴颠之态,笑道:“小姐你看楚公子的样子,像不像半年前来访的那个大胡子?”

若惜道:“什么大胡子,那是闻名天下的剑仙李青莲。而且李剑仙当日,可没有他这般癫狂,只是有些醉意罢了。我看,他倒像草圣张九阳。听闻张九阳每要临字,定要先喝上几壶烈酒,直醉到人事不分,方作‘狂草’之书。你看书狂此刻不正如此?”

虹儿又笑道:“所以小姐对他如此上心,是看上了他那狂气吧?又或者,是看上他的美貌了?哈哈哈哈……”

若惜微微一笑,却不作答,只是看着楚书狂。然而看了一会儿,她心中又不觉回忆起张子寿对自己的恩情,想到边疆战事未了……

过了一会儿,见楚书狂停了下来,两人便下了屋顶,走上去看他写了什么。

虹儿道:“楚公子,这……这是画?还是字?我怎么看不懂啊?”

若惜仔细看了一会儿,微微一笑,道:“是陆机的《平复帖》?”

楚书狂笑道:“正是!”

若惜又看了许久,缓声道:“虽是草书,亦有沟壑,圆润已足,不失刚健,非书非画……已窥大道!”

楚书狂听得她的点评,放声狂笑,道:“没想到因祸得福,受了重伤,却让我突然领悟。这都是你的功劳,惜儿,要不是你,我哪里能那么快就到了这层。”

若惜见他欢喜,刚刚些许阴郁也一扫而光了。她走到他身旁,握住他的手,道:“你得突破,我更是欢喜,这样你到了战场上,我才不担心。”

楚书狂听罢,顿觉心头一暖,心想今生得此佳人,夫复何求?一旁的虹儿,却是半分也听不懂他们在讲什么。

半月后。

“惜儿,我这便要走了,等把魔族赶回魔域,我就回来接你,去找我大哥二哥!你千万保重自己!”

楚书狂坐在马上,含情脉脉地看着若惜。

若惜道:“魔族凶残,你要保重,一定要好好地回来!这个你拿着,若遇见强大的魔族,便捏碎它,可救你一命。你拿着它去见神将,他会好好待你的。”

说罢,她拿出了一个玉符交给他。那玉符通体碧绿,其上还萦绕着一股强大的气息。

楚书狂把它接过,放到了怀里,听若惜又叮咛了几句。然后,他才“驾”的一声,身下马儿便往前飞驰而去。很快就变成了一个黑点。

“小姐,你……你真的爱上他了?”婢女虹儿忽然问道。

“爱又如何,我们真的能有结果吗?虹儿,我觉得好累。我真的希望,那一天快点到来。灭尽魔族,然后和他归隐山林,就我们两个人……”

竹溪苑和御魔城相去百余里,马儿跑了半日,终于在下午到得城中。

神将府。

“这神将府可真大,快比得上大哥的皇宫了!”

楚书狂赞叹罢,便绕着神将府的围墙,寻找正门。他饶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到了。他让府丁带着玉符进去通报。过了一会儿,一位老者便携着玉符出来了。

“来者可是楚少侠?老夫是府中管事,奉神将之命出来迎接,快快请进。”

说罢,老者便领着楚书狂进去了。

楚书狂跟在他身后。本来两人齐步而行,可他却发觉,老管事越走越快,于是也加快脚步,可距离居然还是渐渐在拉开!于是他便施展出师传的“逍遥游”身法,才终于跟了上来。

他心中暗道:“这地方可真是卧虎藏龙,连管事的都有如此修为!”

两人到了一栋阁楼前,老管事道:“楚少侠,府中住满了各派的朋友,所以只能劳您屈尊,住这小小的阁楼了,实在抱歉。”

“没事,我风餐露宿惯了,能有张床已是感激不尽,更何况还有居所。”

“少侠不嫌弃就行。”

老管事把钥匙交给楚书狂,又说了几句便走了。楚书狂收拾了一下行李,坐到床上,看着窗外。

正是夕阳在山,飞鸿乱影之时。山缘的那轮红日,极大极圆,又有晚霞映衬,便是用最美的诗句也是形容不出来的。

楚书狂看着如此美景,不由得想起了若惜,心想:她也一定在看着这般景色,心里想着我吧。心中如此想着,脸上不觉露出了笑。

过了一会儿,太阳下山了,楚书狂开始修炼。

只见他提起手中一柄普通的木剑,直指面前,突然发力,体内真元贯入剑中,使的正是当日刺伤两个白衣人的招式,“平野入青徐”。而后便听见一声乍响,窗子外一旁的树枝和窗扉包括那炳木剑,全都被真元之力炸成了碎屑。

楚书狂心中大喜:“修为果然增长了不少!哼,若再叫我见到那几个什么狗屁星君,看我不好好收拾他们!”

然后他又想:“只是,修为虽涨,对武技的控制却没能跟上,这招本应悄无声息才是,我却使反了。”

想罢,他又开始练起来,逍遥剑法、摘星剑法……,一招一招使过。直到第二日太阳升起,楚书狂才结束了修炼。他要去见神将了。

管事已经站在门口等着了,“楚少侠请随我来。”

两人穿过几栋建筑,终于在大堂见到了神将。神将向老管事道:“你先下去吧。”

“是。”

“说吧,找本座有何事?”

“我要当军官,上战场,保卫人族!”

“哈哈,楚小友说话倒是挺直。好!可是,这军官是你想当就当的吗?你可知凡能当上军官之人,个个都是铁血铮铮的汉子!他们打仗,永远不让部下冲在前面;撤退,永远是最后一个离开。你的修为虽比他们高出许多,可未必有他们如此硬气。”

“我可以!我也打过仗,知道如何指挥,绝不比你手下的人差。”楚书狂自信地说。

“好,让你试试也无妨,唔……就先当个临时的千夫长吧,配给你一千精兵,看你表现如何。”

“多谢神将!”

说罢,楚书狂便接过神将递过来的一块令牌。那令牌乃精铜所铸,其上图案精巧,背面刻着一个隶书的“千”字。

楚书狂刚要告退去领兵,却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道极具诱惑的声音。

“唷~楚相公都到了,怎的不来探望探望奴家呢?奴家可是好生想念你呢。你个死冤家!”

来人竟是柳盛雪!她今日穿着极暴露,已是将胳膊大腿和小蛮腰都给露了出来。

要知当时,礼教大忌便有妇女穿着裸露一条。如她这般,放在寻常人家可是要寖猪笼的!当然,她贵为一派之主,别人也说不得什么,何况那海心阁本就是以媚术入道的。

“这位是?”楚书狂转头去问神将。

神将并未回答他,且一动不动,只是黄金面罩下的眼中却透出十分的不满,当然那是没人注意到的了。

待她到了堂前,神将才道:“柳阁主不去指点弟子修行,倒有闲空来看望本座,不知有何贵干?”

柳盛雪白了他一眼,道:“谁来看望你啊,人家是来找这个小冤家的。”

然后又对楚书狂道:“楚相公,你可不知道,奴家这半月来,可是对你日思夜想呢~那晚你把奴家的心给偷走了,却突然就消失不见,可害人家担心死了!人家还以为你给金玉那浑家伙打死了呢。”

楚书狂更是不明白了,什么“那晚把她的心偷走了”云云,他只觉这女子莫不是害了失心疯了罢?

待听见她说到金玉,他心中又是一紧,想到那日危机,不由得一阵后怕。而此刻,金玉恐怕还在神将府中,若是冤家碰头,自己又仍不是他对手,那可如何是好?

他生性狂放,本非贪生怕死之人,也多次和两位兄长出生入死,又怎么会怕死?然而这次他却怕了。为什么?因为他怕完不成若惜的心愿;因为他心中已有了许多“在乎”——有了在乎便会怕。

柳盛雪却似已看出他的心事,媚声道:“相公放心,奴家已经收拾过他了。那浑家伙空有一身修为,却是傻得紧。人家趁他不注意,偷偷打了他几下,他就被他庄里两个堂主担回东都疗伤去了,不在这府里。”

楚书狂听罢,心中一惊,想道:“那金玉可是神明镜修为,这女子几下便把他收拾了,那得是何等实力?我可得离她远点,大哥临行前可说了:‘女人心十足险恶,不得不防。’”

他心中这样想着,脚下不由得退了几步。柳盛雪见他退后,又媚笑一声,凑到他面前,道:“怎么,怕人家吃了你啊?”

这时,神将故意咳嗽了两声,道:“柳阁主,这位小友现今是我的客人,你这样,可是不太好吧?况且如今抗魔诸事繁忙,我看,尊驾还是回去好好训练弟子才是,莫要到临战之时乱了阵脚。”

柳盛雪道:“呵呵,听闻通天神将素来寡言,却怎么对我家书狂这么上心啊?莫不是……哈哈哈,莫不是看上了他?”

楚书狂沉声道:“这位姑娘,你我素不相识,还望你说话客气些。”

柳盛雪道:“哎哟,相公怎么还生气了?来来,奴家给你消消火~”

说话间,她一条雪白长腿已悄然探出,勾住了楚书狂的腰,要把他向着自己拉来。

然而她突然顿住了,因为就在那一刹那,一股绝强的气场将她笼罩!现在她一点也动弹不得,因为她觉得只要自己一动,便可能会死!

一旁的通天神将并未言语,面具下一双眸子爆出精光——自然是他动手了。

“本座再说一次,楚少侠是本座的贵客。柳阁主,还请自重!”神将操着沙哑的嗓音,冷冷地说道。

柳盛雪阴沉着脸走出了大堂,又回头看了楚书狂一眼,转头走了。

楚书狂修为不足,并未感受到那股气场,只是看见柳盛雪放下了腿,就径直走了出去。然而她的脸色十分难看,眼光射到通天神将时,似是要吃了他。

神将道:“楚小友莫见怪,柳阁主所掌的海心阁,乃是以媚术入道,是以门人大都行为放浪。不过,此派仍算得上名门正派,不会去做那阴阳采补的恶事。”

“既然神将如此说了,在下自然不会再介意的。那楚某这便去瞧瞧那班将士了。”

“嗯,好……咦?”

神将话音未落,忽然皱起眉头,突地便飞出屋子,悬于半空,向着远处那道接天连地的圣光屏障看去。楚书狂也上得房顶,看着远处的圣光屏障。然而,他并未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可神将忽然大吼一声“谁!”,接着,就见他手臂在空中一划,半空中立时出现一道空间裂缝。神将窜将进去,便消失不见了。

楚书狂不明所以,只好施展“逍遥游”身法,飞上半空,也向着屏障处急速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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