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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铁笔如椽破穹苍 (3) 阴谋显

白鹿逍遥传 白阿土 6854 2020-06-02 10:31

  

神将已到了圣光屏障旁。

圣光屏障,不知为何,竟然平白多出了一道几十丈宽的缺口!大量魔气从中逸出。

神将双手已紧攥成拳,目眦尽裂,扫视着早一步到场的几个军官和一众士兵,强压着胸中怒火,颤声道:“怎——么——回——事?!”

其中一个将领上前道:“禀告神将!属下们也不知为何圣障会突然有了一个缺口。刚刚属下们正在营中,听军师讲说排兵布阵之法,哪想突然听到‘轰’的一声,还道是魔族来犯,便奔了出来,却看到这样一幕。”

神将怒道:“军师呢?!”

那将领又答道:“我等怕军师受伤,是以未带他同来观察。”

这时,却听见后方有人遥遥喊道:“神将大人!属下来迟,还望神将恕罪。”

众人回头,却见一个白衣少年郎,拉着一个灰袍中年男子奔将过来。

原来,楚书狂没那穿梭空间之能,只好发足狂奔,中途路过军营,恰好见到军师也往这里赶来,便捎了他一程。

神将命军师查看缺口,给了他一块明心符以驱魔气。他持符而上,临了,伸出手来触及缺口。

这军师本是狐族,精于侦探运筹,便引导体内的妖族灵力随手探入圣障中,搜索着特殊的“气味”。

圣光障,乃人王李阻集万千人力物力财力铸成,厚实无匹,果然他体内灵力一触即被弹开。不过他本意并非探入圣障之中,只是感受缺口周遭遗留下的气息罢了。

他退了回来,沉吟半晌,才喃喃道:“怪了怪了,此处并未有一丝真元或灵力的残留。由此看来,缺口并非人为所致,可若非大能之人以真元、灵力消融圣光障,断不能制造出如此大的缺口,这……”

他思索半晌,毫无头绪,忽的却一转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身俯下,向神将道:“恕属下无能,实在判断不出个中原因,请神将责罚!”

神将盯着他,半晌无语。众人也都不敢说话。

周围,只有魔气逸出时发出的呼啸之声,“呜,呜,呜……”

“好了,起来吧。此事过于蹊跷,你看不出端舆也属寻常。待本座先将缺口补好,再仔细研讨也不迟。”

只见军师不断磕头,连声谢道:“多谢神将,多谢神将,神将亲自出手,小小魔族的诡计必定不能得逞。”

他说罢,便见通天神将双手一挥,手上捏了一个法决,做出许多繁复的动作,如此持续了半个时辰,众人早已看的头昏眼花。

这时,忽的听见他大吼一声“去!”。然后就看见,那圣光障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愈合起来!又过得半个时辰,缺口竟已完全消失,圣光障完好如初了!

众人惊讶之余,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均想:如若这缺口一直不得修复,只怕过不得多久,御魔城便会被魔气笼罩。到时,魔族再行来犯,人族失去了地利,真不知会损失多少人马。

当众人都在颂扬神将法力无边,宇内第一之时,楚书狂却观察到,神将的身子竟难以察觉的微微一晃,似乎有些站立不住了。

他赶紧提步向前,用右手轻轻拖住神将的左肘,暗中运起内力,承住了神将全身的重量。不过在众人看来,只是觉得他阿谀奉承,假意搀扶神将罢了。

神将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只是楚书狂此时正是躬身之态,却没能看见神将双眼中的赏识与感激之意。

神将用左手抓住楚书狂的右臂,以减轻他的压力,同时向他传声道:“莫做声。”

楚书狂感受到神将五指上的虚弱的握力和轻微的颤抖,便知他已是筋疲力尽了,只是不想让别人知晓。

神将叫所有人回营,说是要和楚书狂留下来,查看圣光障的动静。

现在,圣光障前只余下他们二人,神将已完全扑在了楚书狂身上——他已昏睡了过去。

然而,让楚书狂想不明白的是:这样的人物,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一个只有当今圣上能调令的人,怎么会如此相信自己?!

他不由得想到那块玉符,心中困惑:难道小小一块玉符,竟然就能让神将如此信任我?但是,若惜为何会有这块玉符……

他的脑中已是一片混乱。可既然诸事毫无头绪,干脆不再去想。他把神将带到左近的一片胡杨林中,令他背靠在胡杨树树干上。

虽只是早春时节,然而胡杨树已是枝繁叶茂,红黄相间的树叶在日光下熠熠生辉,被西北的春风吹得沙沙作响,像一大片发光的小铃铛。

适才,通天神将将自己体内真元尽数输入圣光障中,如今丹田之中已是空空如也。于是楚书狂便慢慢将体内的真元,渡入神将的丹田之中,梳理他紊乱的经脉,使其逐渐平静。

楚书狂此刻的感觉,便如以溪河灌江海,溪河已尽而江海未满。神将的丹田便是枯竭的江海,任他如何输进真元都好像莫有起色。

如此,一天一夜,楚书狂体内的真元也已告急,终于不得不停下。他不禁感慨道:“原来,通神境和神明境之间的差距竟这般大,看来我要赶上大哥的步伐,还需多多阅历啊。”

脑海中如此想着,一股强烈的困意突然席卷而来,他便沉沉地睡过去了。

就这样,两人相互倚靠着昏睡了一天一夜,到得第三日日中,楚书狂才睁开了眼。强烈的阳光使他无法立即张开双目,只开了一条缝。

隐隐约约的,他看到一个身影,一个伟岸的身影,一个霸气的身影孤零零地站在沧桑的胡杨树下。那身影竟似要比天地更伟大。

现在两个人都已站在树下。

“楚小友,大恩不言谢,今后你若有困难,葛均必定助你。”

“神将言重了,助人于危难本大丈夫所应为,哪里能算什么大恩?”

“……我知道你大哥是谁,独孤剑帝独孤傲。他自然能给你许多东西,但我能给你的,不输于他!你,以后不如跟着我?独孤傲的确是个天才,年纪轻轻便已攀至神明镜,然而终究是剑走偏锋,积累不足。”

葛均顿了顿,突然举起手,抓住脸上的黄金面罩,卸了下来。面罩下,是一张黝黑的脸,虬髯胡,两眼深邃,颧骨凸起。

楚书狂终于看到了神将真容,然而,却有些失望。他幻想过许许多多的神将的真容,以为总归是威风凛凛,却不曾想,原来只是这般平凡,便是放在人群中也认不出来。

这世间都是如此,看不见的,总透着神秘,让人充满无限遐想,等到看见了,却常常后悔看见了。

葛均微微一笑,眼角浮现出几道皱纹,他看着楚书狂,“你大哥比之我,如何?”

楚书狂从思绪中回到现实。他慢慢低下头,开始思索和比较。

过了不知多久,他身上已挂了十几片胡杨叶。终于,他决定地,抬起头,锐利的眼光刺向神将,道:“现在,稍有不如。以后,你不如他。”

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愿说大哥不如别人的。独孤傲之于他,不仅是兄弟,还是恩人,更是导师——独孤傲便是他的信仰。

神将有些黯然,道:“好,年少当轻狂……不错。”

他知道,楚书狂参军抗魔终究只是暂时。他扣不住他的心,自然也就留不住他的人。

两人收拾了一下衣冠,启程返回。但刚刚走出胡杨林,就突然遥遥听到一阵呐喊厮杀之声。

“冲啊……杀!”

紧接着,便是层出不穷的兵刃交接之声。

两人大奇,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不禁加快了脚步,向着交战处奔去。

这时,葛均忽然想到了什么,惊呼道:“不好!”

然后他一把抓住楚书狂的手臂,另一只手在空中虚划,形成了一条空间裂缝,就带着楚书狂窜将进去。

楚书狂只感到一阵眩晕,等到神志恢复时,两人已到了御魔城城门前。

此刻,城门外五十里内,尽是交战的士兵,魔族的,人族的,十几万人完全混战在一起!

楚书狂不是第一次见到魔族了,但这么多魔族,他却第一次见到。他把视线转到战场的另一头。

那里有一座木制的高塔,显然是临时搭起的,塔顶有一平台,上面站着几个魔族,显然是魔族军队的一众首脑,而正中间,有一个宝座,上面端坐着一个地位尊贵的魔族。那魔族额头生着八个犄角,正是魔族皇室的象征。

魔族天生异类,虽然相貌形体与人族并无太大差异,但他们从一出生,便已决定了尊卑贵贱。因为魔族人出生时,头骨会天然生出几个犄角,背后则会生出几对骨翼。

这些犄角,数量越多,则说明其天赋越高,日后成就可能越大;而骨翼的数量是实力的体现,可以不断增加,最多便是十二对。

据说,百族大战时,与李阻对抗的魔君,便是头生九角的魔皇。而传说更远古的时期,还有一位绝世魔神,头上生有十角!

现在,敌方阵营中那个八角魔族,如若不是魔君,想必便是当今魔族太子——阿史那了!

这时阿史那站了起来,因为他已看见通天神将。而与此同时,楚书狂也看见了他后背的九对骨翼。

据传,当今魔皇背后的骨翼已达到十一对,乃是魔族实力最强者。而楚书狂却没想到,就连年纪不很大的魔族太子,都已达到了九对骨翼的实力!

阿史那向前走了几步,提气朗声道:“痛天老儿,憋赖无央!哈哈,你看次战,炉死睡兽?”

楚书狂看到两军交战,本来十分严肃,可待到听见阿史那说话,却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原来,阿史那对学习语言并不精通,可是非要学习人族语言,又苦于无人教授,只好自学。但人族语言又哪里那么好学的?所以他学会是学会了一些,然而东歪西扭,颠三倒四,不成语法。

他所说的“痛天老儿,憋赖无央!”乃是说“通天老儿,别来无恙!”,而“你看次战,炉死睡兽?”实则是“你看此战,鹿死谁手?”

这时,葛均已带着楚书狂飞身到了城墙上,也朗声回道:“汝此语句,丑俗稚钝,一字不通,形同放屁!哈哈哈哈……”

楚书狂跟着葛均也放声大笑起来。阿史那听不出这话的意思,心下大奇,忙转身问听得懂的手下。

那些魔族军官多年与人族打仗,虽不太会说人族语言,听却还是能听懂的。然而,他们自然不会说自己的主子说话形同放屁,只好唯唯诺诺,不敢言明。

阿史那见他们一个个都摇头晃脑,躲避不说,也知道通天神将是在骂自己了,不禁恼羞成怒,转过身来,用魔族语大吼道:“战!”

另一边,人族军官早已聚在葛均身侧,等待他的吩咐。

葛均遥遥地盯着阿史那,喃喃道:“阿史那啊阿史那,你这招着实阴险,好一个调虎离山之计,趁我不在大举来犯。哼!你以为这样就能破了御魔城?你老子破不了城,你这小兔崽子想也别想!”

他转身问道:“你们怎么没把阵型用上?想等城破了再用吗?”

一众军官把头都低了下来,好似要把头缩进脖子里。

一个副将抬头道:“禀神将,是……是军师,军师说这可能只是魔军的佯攻。他怕,咱们把阵型用出后,魔族便会研究出破阵之法,这样这阵就废了。所以他说,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使用此阵。”

葛均全身都气得颤抖起来。他忍住愤怒,低声吼道:“他人呢?”

那副将也是吓到了,因为从未见过神将如此愤怒,便颤声道:“他……他在堡内暗室之中,说是要参……参透魔族此次进攻的意图。”

葛均怪声道:“好,好,好!”顿了顿,又向众人道:“先叫他们列好阵型应敌。我去和军师好好谈谈,之后再作应对!”

“是!”

当楚书狂和葛均已下了城墙,正要进入暗堡时,楚书狂听到,城墙外混乱的打斗声渐渐变得有规律起来,便知将士们都已变换了阵型。

葛均边走边对楚书狂说:“士兵们所布的阵乃是绝妙大阵,记载在《卫公兵法》之中。当年,靖天神将李卫公随人王抗魔,立下汗马功劳,可以说这天下有三分之一都是他打下来的。他生前留下这部兵书,创下许多阵型以应对魔族,就是怕魔族卷土重来。这百年来,魔族所以不能得逞,大半都是因为有这部兵书的存在。”

楚书狂恍然大悟,心中对李卫公也是肃然起敬。对于那些为子孙谋万世福的伟人,他向来都是十分钦佩的。

两人进入堡中暗道,走过一段路,到了暗室门前。葛均的气场也变得异常凝重了。

暗室门乃原木所制,年代久远,十分厚重。昏黄的灯光覆在门上,使这门透出一种神秘感。

葛均把手放到门上,准备推门。但楚书狂突然止住他。葛均疑惑地看向楚书狂。

楚书狂皱着眉头道:“稍等。”

然后,他让葛均退开一步,自己也退开一步,把门前空出。之后他便抽出腰间木剑,从旁侧抵住木门,真元激出,木门大开。

而就在打开的一瞬间,漆黑的暗室中突然射出几百枝短箭!与此同时,暗道的上壁突然坠落!

楚书狂挥剑击飞了所有的短箭,然而对头上万钧的城墙砖却无可奈何,眼看着就要砸到身上了。被如此巨大的砖石砸中,即使楚书狂有着通神境的修为,不死也是重伤!

然而,那万钧巨砖却是戛然而止。楚书狂知道是神将出手了。

只见葛均单手上举,撑住了下坠的砖石,然后他“嘿!”的一声,双腿发力,浑厚的真元从足底喷薄而出,身子便慢慢升起。待到把砖石托回原位,又听见他“呵!”的一声,手掌发力。那块巨砖因挤压竟然发生了形变!因此与其他砖石紧紧镶在一起,再无法落下了。

楚书狂看到这一幕,心中只觉得一阵狂热——拥有这般实力,轻易可为常人所不能为。他想:我何时才能拥有这种力量呢……

葛均下来了,刚一落地便冲进暗室,暗室中自然空空如也。

他实在想不明白,便转身出来向楚书狂问道:“你怎知会有陷阱?”

楚书狂看着他,道:“神将难道不觉得,军师很奇怪吗?”

葛均道:“军师最近确实有些疑神疑鬼,可是……可是他为何想治我于死地?不不不,不会,难不成是他被魔族要挟了?”

楚书狂摇了摇头,“我认为这就是他干的!”

“此话怎讲?”

“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到另一处再说。”

于是,两人沿着暗道走到一个十分幽静之处,楚书狂这才娓娓道来。

原来那日圣光屏障破裂,楚书狂无法穿梭空间,只好跟着葛均奔向出事之处。他在中途,恰好碰见军师。然而,军师竟有些慌急慌恐,虽也是向着那地方而去,脚步却好似刻意放慢了。

楚书狂自然知道,这军师深藏不露,看起来像没有丝毫修为的样子,实则功力绝对不差。可如今,看他这赶路的样子,却比普通百姓也差不了多少,岂不怪哉?

楚书狂心下大奇,路过他时便向他道:“阁下可是通天神将座下大名鼎鼎的抗魔军师?”军师听到后面居然有人喊话,全身猛地一哆嗦,竟是僵住不动了。

这也难怪,楚书狂的逍遥游身法一经施展便是悄无声息,除非眼睛看见,否则几乎察觉不出方位。就连他大哥独孤傲,神明镜的修为,一不注意都会失去他的行踪。如今他忽然从军师身后发声,自然把他吓得僵住了。

楚书狂窜到他身前,指着圣光障破裂之处,又道:“军师可是要往那里去?怎的步伐如此散漫?”

军师定眼一看,才知原来是神将看中的楚书狂,他长舒一口气,打了个哈哈道:“原来是楚少侠啊,怎么楚少侠到这里来了?七星宫的那些人可摆平了?”

楚书狂知道他还未知自己当了千夫长之事,便道:“军师还未回答我呢。”

军师这才“哦!”了一声,道:“那个,咳咳,老夫……老夫年纪大了,这个,腿脚不大好使,只能这般赶过去了。楚少侠快快过去吧,我觉着好像什么有大事发生了。”

楚书狂道:“诶,这怎么行。既然军师腿脚不便,那小子只好得罪得罪,载您一程了。”

话音未落,军师便发觉自己被一把提了起来。他的身体本能的要发作,催动灵力反击。

然而他突然想到,自己刚说身子不好,这一反击可就暴露了,只好硬生生的强收回来,嘴上还叫道:“哎呦,哎呦,楚少侠轻一些,我这把老骨头可要被你弄散架了!”

而在抵达之后,神将让军师上前检查裂缝之处。以他之能,竟是丝毫蛛丝马迹都看不出!楚书狂虽非狐族,但也知道狐族侦查能力之强大,一丝一毫的真元、灵力残留都逃不过他们的法眼。然此刻却是毫无发现,岂不更怪哉?

到得今日,经历刚刚巨砖之危,更让他坚定了一件事——军师就是魔族卧底!

葛均依然有些不敢相信,道:“可是,为什么?军师在御魔城任职七年之久,前四年辅佐浩天神将,三年前浩天死于大战之中,朝廷派我接任,他又辅佐了我三年。若他要反,这七年里多的是机会,为何却要挑在我军最鼎盛之时露出獠牙?”

葛均疑惑地看向楚书狂。楚书狂看向他,缓缓道:“所图必大!”

两人脑中极力思索着军师反叛的原因,但却毫无头绪。

这时,暗道中突然出现了一道声音,“神将大人,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原来是一个副将奔了进来,却不知是什么大事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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