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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龙六 它动了,花折了

捡龙 一片肩甲 4293 2020-06-02 10:25

  

泱泱大河红得触目惊心,空气中溢满了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巟随衣阑修行千年,万事都有衣阑随手摆平了事,不留一丝痕迹,把巟保护得丝发未损。衣阑总说巟还是朵小娇花,不该看这些会做噩梦的东西。

大概因为巟跟衣阑差了一万多岁,在衣阑面前,她始终是个长不大的小孩子吧。

以至于血流成河的场景头一次如此直观地展现在她的眼前时,她感到了无所适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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巟掩了口鼻,顺流而上,去看一看究竟是何物凭空出现在了她的领域里。

这些花在她修炼时受到她的灵力滋养而生,日积月累,演变成了如今广袤无垠的花海,遍及之处即是她的领域。若有外物闯入,不该毫无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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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至湖泊旁,她找到了血气的源头。

一条粗有三四尺的“巨蛇”半浮在湖面上,在流水的冲刷下,以“巨蛇”为分割线,湖泊呈现出一半汪蓝一半鲜红的景象。

“巨蛇”鳞片相接的凹隙处蜿蜒淌下一缕缕血水,碧色的鳞片像是春日里刚冒头的小草,稚嫩而生机蓬勃。

只是鳞片的主人重伤至此,巟几乎感受不到它的气息,如果放任它自生自灭,巟相信不出一个时辰,它就会死。

巟纠结着要不要救它,举步便走到那一半干净的湖水上,想近一些看看它的全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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巟走得越近,眉头皱得越紧,总觉得它的外形有些奇怪。

它的脊背至尾巴上长了一列绿色的鬃毛,受伤流血的位置像是原本生着爪子,但被砍了?那四个偌大的伤口血肉模糊,露了些白骨,伤口半浸在水里,血流不止,看得巟脊背发寒,头皮发麻。

待巟见到它的头部时,惊异地瞪大了眼睛,呼吸都休止了片刻。

它的头枕在岸边,头顶上的一对角被砍到只余一小部分,头部不像蛇,倒像极了龙族。两根深绿色的龙须沉入水里,微弱至快要消失的呼吸吹在水面上,连涟漪都漾不起半个。

巟诧异不已,一条被斩断了龙爪和龙角的龙?看着还很年幼的模样,谁会狠心下得去手?最奇怪的是,龙族里有碧鳞之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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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炬国是龙族的国度,分别有金、木、水、火、土五行龙族,其中金龙为至尊,沧炬国的国主衍岂就是一条金龙。

木龙盘桓于树丫上沉睡,其鳞片棕色,身上也易长出植被,睡得久了,植被一岁一枯荣,乍一看本体就如同一大捆绕在树上的干枯树藤,便曾有小妖误把树上的木龙和枯植整捆扒去当柴烧的传闻……

水龙通体水蓝,与天、水同色;火龙的龙鬃似火,鳞色如霞;土龙亲近大地,身披坚石与黄土。

皆没有眼前这种纯粹无瑕的绿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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巟曾与衣阑在沧炬国里待过一段时日,除了五行之龙,她还未见过其他颜色的龙。

衣阑说过,曾经龙族分九支,分别为金、木、水、火、土、风、雷、黑、白,但相继因为某些事,只剩下了现今的五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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巟甩甩头,暂且不想了,既然是龙族,且先救它一命,再想下去它岂不是要断气了?到时想救也回天乏术了。想问什么以后再问它不就是了?

若它是五行之龙中变异出来的新龙族,却以这般残酷的姿态死在她的地盘上,沧炬国追究过来,她有口难辩,恐是连衣阑都护不住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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巟抬手,湖水承托起它的身躯送入花海中,花朵伸展出长长的花瓣拼织成一张网接住它,随后缓慢放到地上。湖水落回湖中,血色渐渐顺流远逝。

巟走到它的身边蹲下,抬手覆上它被水浸泡得泛白的伤口,使用治愈之术为它疗伤。

巟天生带毒,亦擅长用毒。世事险恶,衣阑倒也教了她不少治愈之术,好日后遇险时可以保命。

花瓣中含带微量的毒素可以麻痹神经,它睁着只余一条缝的眼睛虚弱地看着她,好似要看清自己死亡之前最后见到的那一个人是个什么样子。

巟忍着心间翻涌的心痛与不适,藏好对它的同情,毫不避讳地迎上它的目光。每换一处伤口抚上去,它的身体都会痉挛一下,脸上却没有一丝痛苦之色,不知是疼麻木了还是毒素起作用了,它眼中那丝微弱的光逐渐消失,合上了眼睛。

若不是能感受到它的身体随着呼吸而微微起伏,巟大概会误以为它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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巟为它止住血后,往后倒坐在了地上,无论是非善恶,第一次想试着去挽救一条生命。如若它死了,她可能会觉得自己很没有用。离开了衣阑,她什么都不是。

鼻腔内的血腥气太重,有一股咳一咳便能咳出一大滩血来的错觉。

她瞟了眼它露着白骨的伤口,即刻撑起身,一晃转瞬从花海的中心瞬移到花海外围,出去寻找药草,顺便呼吸呼吸新鲜空气,缓一缓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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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魔域之主尾拂羽能是唯一存活下来的黑龙,那么它是不是也有可能一样是幸免下来的风龙?木龙与水龙都不是翡色的龙鳞,剩下的就只有风龙或者变异的龙族了。

沧炬国的大公主衍莞便是天生变异水金龙,继承了其生父的金系与生母的水系,不过衣阑说衍莞的本体是金蓝色。

可是有哪一属系的龙变异后会是纯绿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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巟寻回草药,搓碾成渣敷在它的伤口上,然后敛了花瓣的毒性,用花瓣充当绷带将它缠裹起来。血气被药味掩盖,不适感也便消退了不少。

它醒来后安安静静,一动不动,不过即便它想动也挣不开身上缠绕着的花瓣。为了避免它乱动而伤势加重,巟特意提高了花瓣的韧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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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天过去,它那一双翡绿的眼睛逐渐盈满生气,漂亮至极,巟总忍不住盯着它的眸子看,抚摸上它的眉眼。它还会不自在地瞥开视线,任由巟摸着,什么话也不说,好像害羞了。巟甚觉它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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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后,它的伤口完全愈合,巟不再用花瓣捆着它,放任它的去留。

巟什么都没有过问,问它的私事无异于伤口撒盐。知道得越多越危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它还是躺在花海里,醒了望天、望花、望巟,困了闭眼便睡,动都懒得动。

偶尔巟看见它在花海里伸懒腰滚两圈,压折了一大片的花她都来不及心疼,反而高兴地上去叫它再滚几圈,然后它就会带着几分不解的神色看着她……

巟觉得自己大概是有病,不赶它走就算了,还叫它毁坏自己的花海?

巟整理好心情,坐在它旁边循循善诱:“见过蛇吗?”

它眨眨眼睛,偏了偏头。

巟继续:“蛇和你一样也没有爪子,但会滑行,而不是像你一样用滚的。”

巟说完,它抻直了身体,然后……趴着不动了。

巟忽然心累,觉得应该给它找一条蛇现场指导一下,于是出去抓回来了一条「初生中期」的蛇给它。

那蛇初初开智,先是被巟擒了来,后是见到一条动一下就能把他碾死的“巨蛇”,登时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它似乎笑了笑,眼睛里有些柔情。

巟愣了愣,提起那条不争气的小蛇,一晃出了花海,把他扔回原地。心中叹气,自己竟然被它刚刚那一笑蛊惑了!天哪!

巟在外面平复了心情,回去时见到它正在僵硬地扭动身体,然后又是一大片花遭了殃。

巟既欣慰又心痛,它终于动了,她的花也折了。

龙在海里游在天上飞的时候都会摆动身体,可能它只是不适应陆地上没有爪子可以走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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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一天天的,花海差不多被它毁了个大半,它总算学会如何自如地滑行了。

巟很是宽慰,看着它那不伦不类,蛇不蛇龙不龙的外表,想着它要是以这个模样出现在外人面前,会不会被嘲笑?孤立?针对?乃至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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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时常仰头静立,好像在酝酿着什么。好几天后,它的身体缓缓腾空,跌跌撞撞,笨拙地飞行,然后毫无预兆地“轰——”,掉下来。

巟见习惯了,已经能从起初的忧心忡忡到泰然自若,眼睁睁看着它一次次从空中砸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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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个月,它终于可以游刃有余的在半空之中游弋,四周的风都在随着它的方向而改变,金色的花瓣追随它的身后飘落而下,那自由自在的模样令巟心生向往。

它降下来悬浮在巟的身边,龙鬃与龙须飘浮款摆,尾巴调皮地扫着空中的飞花,眼睛弯弯的,看得出来它很高兴。

自从它学会飞以后,巟的花海终于可以免受摧残,有了复原的起色。

它已经能飞了,仍没有要走的意思。

巟问它:“你不回去吗?”

它浮空绕着巟转啊转,摇头。

巟忽而后知后觉地笑了笑,没有龙角和龙爪的龙回去了哪会受待见?多半会被赶出来吧?如果使它沦落到这步田地的人就在龙族里,把它送回去无异于送羊入虎口。

它停了下来,头靠近了些,垂下眼睛,似乎在黯然神伤,问:“你嫌弃我了吗?”

它说话了,许是长时间没有发声的缘故,声音喑哑,巟差些听不出它说了了些什么。

“你是我救回来的,怎会嫌弃?”成功救活它是巟目前最为得意的事,否则之前她又怎会放任它压毁自己的花海?

它闷闷地道:“可是我嫌弃我自己。没有四肢,连人形也不敢化,更无法拥抱喜爱的人。”

巟没在意它后面的话,拥抱喜爱之人本就是正常的事。她撑下巴思索道:“我无法使你生出龙角和龙爪,倒有一个方法可以改变你的体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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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变身体的构造是换形术中的知识,与化形术不同。

换形术是真真切切地在把身体揉捏成想要变化的模样,过程自然极其痛苦。虽然化形术不会痛,但有时效,且受施术者与被施术者能力强弱的限制,容易被境界高者识破。

而换形术换形完成后,若所换的形体是完好的,那么变成人形时身体也相应是完好的,只有不变的血脉是识破换形术的唯一途径。

衣阑从不将换形术用在自己身上,她那强悍的实力,根本用不上换形,何况施展此术还要满足两个条件。

一,施术目标不能有戒心。

二,需耗损施术者的百年修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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巟还不知道它的身世,既救了它又岂能再赔上自己的百年修为?

“你叫什么名字?”巟问。

“风应,”它回答得轻快,“风地回应,”求夸奖似地昂了昂头,“是不是很好听?”

巟摸摸它那傲娇的大脑袋,轻轻笑道:“嗯,很好听。”

“我也要知道姐姐的名字!”

它的双眸熠熠生辉,巟不忍拒绝它,回道:“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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