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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东宫的日常①

我是李小九 糯米圆 5625 2020-06-02 10:24

  

精心的打扮,露骨的挑逗,萧芸儿本以为她这次仍然能够像从前那样,可以把那位大唐的太子留在她的房纬之内,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可是,让萧芸儿 都没有想到,她的这位太子夫君,竟然拒绝了她,还一溜烟地从她的锦芳院溜走了!这让身为太子良娣且一直专宠的萧芸儿,在错愕的同时,更是羞恼不已。

让乳母抱走了小素节,萧芸儿把自己独自关在了寝殿里,摔了一整晚的东西,她手下的那些宫女,包括翠竹在内,谁都不敢去劝。尽管如此,萧芸儿到底还是宫里的女人,东西摔过了,气也撒过了,为了顾及自己在太子东宫中的脸面,她对手下的宫女们下了缄口令,严禁她们把她邀宠落空这件事泄露出去,尤其是不能让太子妃那边的人知道。

只可惜,事与愿违。饶是萧芸儿再三地命令自己手下的宫女们严守秘密,但有关“萧良娣邀宠落空”的风言风语,还是在第二天就悄悄地传遍了偌大的东宫。那些风言风语对事件经过的描述不仅绘声绘影,还在不到半天的时间就演绎出了好几个版本,而且,每个版本都分别添加了不同比例的“油盐酱醋”。

刚开始的时候,萧芸儿还可以强装淡定,无视这些传言。但是,当她发现,太子的后宫里,包括太子妃在内的那些嫔妃们看她的眼神,不再是羡慕妒忌恨,而是略带嘲讽,甚至有时还会在她的面前捂着嘴偷笑,她就再也忍不住了,开始想方设法地去吸引李雉的注意,企图要再次让他拜倒在自己的裙摆下。

于是,萧芸儿锦芳院里的近侍宫女,翠竹的身影就开始频频地出现在李雉居住的弘教殿的门前。今天来,说是来给太子送她们家的萧良娣亲自下厨做的点心;明天又来,嚷嚷说素节小郎君好像又发烧了。如果见李雉还没驾临锦芳院,那么隔天,翠竹又会来禀报说,萧良娣因为彻夜守护素节小郎君也病倒了。要是李雉仍然还是没有跟着她去锦芳院,那么,第二天翠竹又会继续找各种借口来弘教殿叩门。

李雉也不傻,他明白,一个儿子对于一个后宫里的女人意味着什么,所以他肯定,萧芸儿会用她的儿子来争宠,但绝不会为了争宠而让她的儿子去冒险,当然了,她也肯定不会轻易地为难她自己。因此,如果小素节真的病了,又或者是萧芸儿自己真的病了,肯定不会让她最信任的贴身宫女翠竹,整天跑来赖在弘教殿的大门前的。但是,保险起见,李雉也还是让王福来派个信得过的小宦官,到太医署里去探一下消息。不过,李雉自己却是打定了主意,哪怕翠竹在他的面前一边哭一边躺在地上打滚,他都绝对不会再轻易踏进锦芳院半步。

话是这么说,但为了避开翠竹的纠缠,李雉每天一大早便带上王福来,从弘教殿的某个侧门离开,悄悄地跑到文墨轩,跟着薛太妃,和李象一起,看书、练习书法去了。

打定了主意的李雉,可以淡定地无视萧芸儿的频频邀宠,但太子妃王端淑却无法坐视不管。因为,身为太子良娣的萧芸儿,家势虽然不如太子妃王端淑显赫,但也是出身于兰陵萧氏,与隋炀帝的皇后萧氏是同族。再加上那萧芸儿一向得宠,又为太子生下了两女一子,对于至今仍然一无所出的王端淑来说,是个不小的威胁。要是萧芸儿继续专宠下去,甚至再为太子生下一个儿子,那王端淑太子妃的名分,以及日后皇后的宝座,就很可能会保不住了!如今,眼看着萧芸儿似乎有要失宠的迹象,王端淑又怎么肯坐失良机。

把自己的母亲柳氏夫人接到自己居住的毓秀院,商量了一夜,太子妃王端淑便开始打起了“仿效文德皇后懿范”的旗号。一听见说小素节病了,就亲自到太医署,领着太医去为小素节诊治。要是听见说是萧良娣病了,那王端淑就更是会领上心腹的太医,去锦芳院,不仅亲自看着太医给萧芸儿诊脉、开方配药,还会亲自监督着锦芳院里的宫女们把药熬好。

等药熬好了,王端淑又会亲自把药端到萧芸儿的面前。如果萧芸儿推搪不肯喝,那王端淑就会当场用药碗里的小勺子,勺上一勺,当着她和众人的面喝掉,再双手把药碗端到萧芸儿的面前。这样一来,萧芸儿就不得不把一整碗的药汤喝掉。

这些让萧芸儿喝的药汤,其实没什么实际的效用,也并不会对她的身体有什么伤害,顶多也就是有些安睡宁神的功效,不过,这药汤的味道不仅难闻,还苦得要命,量还足。只要萧芸儿一拿生病当幌子,想把李雉引到她的锦芳院里来的时候,王端淑就会亲自过来,给她端上一大碗这种飘着“药香”的药汤,亲自看着她喝完。监督着萧芸儿把药喝完了还不算,王端淑还会利用“照看”萧芸儿的机会,当着她的面,跟不到两岁的小素节套近乎,哄得正在牙牙学语的小素节,一口一个“嫡母”叫得那个甜。

要说王端淑做这些事,萧芸儿不生气吗?生气!当然生气!可就算再生气,萧芸儿最多也就只能摆出张臭脸,却绝对不敢摔碗掀桌,让王端淑滚。原因很简单,萧芸儿是刁蛮泼辣,可她不是白痴。王端淑太子正室的名分摆在那里,她们那个皇帝公爹又明里暗里地偏袒着王端淑。再者,王端淑的这些举动,她萧芸儿明白是在整治她,要绊住她,不让她去找太子,但是在外人看来,这却是一位正室大度贤惠的表现。如果她萧芸儿忍不住,闹了起来,那就反倒是她不识大体、蛮不讲理了。到时候,她们的那个皇帝公爹就更是没有好脸色给她看了。所以,萧芸儿就只好忍了,也不敢再三天两头地拿“生病”之类的借口,去李雉那里邀宠了。

王端淑绊住了萧芸儿,李雉也就正好能更集中精神地去文墨轩看书练字了。过了几天清静的日子。可没想到,薛太妃却因为偶感风寒,要休息几日,于是李雉便暂时去不了文墨轩了。

这日一大早,李雉照常去给薛太妃问过安之后,就回弘教殿待着了。刚巧,前几天就听说了,那位唐朝赫赫有名的名将——李勣,奉命巡视边务回长安覆命了,现在又正好有空,李雉就想找个借口,亲眼见一见这位名留青史的武将。

有当朝太子这一层身份,这个借口其实也容易找。李雉准备给自己的皇帝阿耶李世民上一份奏疏,说他身为大唐的太子,就应该像他的阿耶那样文武兼备,在熟读圣人经典的同时,也应该熟悉兵法武艺。所以,就想请兵部尚书李勣,来东宫教导他一些兵法武艺,顺便也好锻炼一下身体。

奏疏的内容是想好了,李雉这些天跟着薛太妃勤练书法,字也写得有个样子了,只不过,如果要引经据典地用正统的古文来写出自己所设想的那些内容,对于李雉来说,估计还有些难度,况且,奏疏的行文格式他也不是很懂。不过,这也不难解决,李雉很快就想到了解决的方法。

太子东宫,其实可以说就是一个微缩版的朝廷。在朝廷中,若皇帝要拟相应的文书,就可以命令中书省去拟定。而在太子东宫里,也有一个可以帮太子拟制奏疏的地方——太子左春坊。于是,李雉便让王福来去把太子左庶子召来。

不一会儿,王福来就带着一位三十来岁的中年人来到李雉的面前。这人长得白白净净,两边的嘴角还微微地向上翘。就这么说吧,以这人的这副身材长相,放到现代的某些专门为女性服务的娱乐场所里,当酒水销售,那个业绩绝对会进前五名。这人跟着王福来到了李雉的面前,不用王福来提醒,他自己就自觉地向李雉下跪行礼,并自报名号:“高阳县男,太子左庶子,许敬宗,拜见太子殿下。”

许敬宗?!李雉笑了,他真的没想到,这位在历史上的奸臣队伍里数得出名号的大奸臣,竟会这么快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一瞬间,李雉有股冲动,想好好捉弄一下眼前的许敬宗,但随即他又想起,按照他在穿越前在书籍中读到的那些历史,这位许敬宗,将来会成为他的一颗有力的棋子,帮助他打破关陇贵族集团联手门阀士族把持朝政的局面,夺回实权。因此,李雉还是打消了捉弄许敬宗的念头。

“你就是许敬宗?”李雉端坐在书案后的坐垫上,微笑着问道。

“回太子殿下,臣便是许敬宗。”许敬宗的脸上露出了谄媚的微笑。

“过来,到书案前面来。”李雉向许敬宗招了招手,许敬宗马上用膝盖走到了书案的前面。

“许敬宗。”

“臣在。”

“我想要写份奏疏,你按我的意思拟一份草稿,行吗?”

“听太子殿下吩咐。”

李雉向许敬宗说出了想要写成奏疏的内容,许敬宗很认真地听完之后,立刻就拿起了笔,开始在他面前的空白纸张上书写。除了毛笔需要蘸墨汁之外,许敬宗手上书写的动作几乎没有中断过。没用多久,奏疏的草稿就拟好了。许敬宗小心翼翼地把拟好的草稿送到李雉的面前。

拿起来一看,李雉发现,草稿上的内容不仅字迹清秀,而且格式整齐、行文通顺,还适度地援引了一下典故。说是用来当草稿真是有些浪费了,直接当做奏疏递到李世民的案头,恐怕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果然是一位颇具文采的太子左庶子。尽管不是很喜欢许敬宗的人品,但对于他的文采,李雉还是忍不住想要夸赞一番。

“不错,写得很好,正合我的心意。这个,赏你。”李雉说着,便顺手把挂在案头的一个精致的鎏金香囊,赏给了许敬宗。许敬宗双手接过香囊,膝行后退了几步,向李雉叩头道谢。李雉又称赞了他几句,并对他说以后还会召他来讨论学问。许敬宗听见李雉这么说,更是高兴得不得了,又说了许多感恩戴德、誓死效忠之类的话。耐心地等他说完,李雉便让他退下了。

把许敬宗拟好的草稿,整整齐齐地重新抄到了纸上,署名、捺印、卷好,再用丝绳捆好,系上签了名的签子,放进专用的锦盒,然后,也不再经太子左春坊了,就让王福来按上奏疏的流程,把这份奏疏送到了门下省里去。

第二天,李雉先是去了墨香阁向薛太妃问安,然后,就带上李象,一起去文墨轩,一同读书练字。临近中午,快到吃午饭的时候,东宫弘教殿的小宦官来禀报,说长孙司徒来了,正在弘教殿的偏殿里候着太子。而这个小宦官口中的“长孙司徒”,就正是长孙皇后的哥哥,一手把李治推上太子之位,太子的亲舅舅,长孙无忌。又是一个让李雉十分感兴趣的历史人物。

先把小李象送回墨香阁,接着,李雉便带着王福来,快步赶回了弘教殿。踏进弘教殿的偏殿,一位身着绛紫朝服的中年男人,站在偏殿的中间,迎候着李雉。从他干练的气质,还有敏锐的眼神,再加上那一身绛紫色的朝服,李雉断定,这位中年人就是“李治”的舅舅——长孙无忌,现在也就是他的舅舅。

“舅舅,近来安好?”李雉向长孙无忌拱手问安,跟在他身后的王福来则赶紧去吩咐弘教殿里的那些宫女宦官们,去沏茶准备点心。

“好,好。”看见自己的亲外甥,一向严肃的长孙无忌,脸上也露出了慈爱的笑容。他伸手把李雉拉近自己身边,还摸了摸李雉两边的手臂,语带关切地问:“雉奴啊,身子都好了吧?”

李雉点了点头:“都好了,舅舅不用担心。来,舅舅你坐。”说着,他便拉着长孙无忌,坐到了坐榻上。王福来带着两小宫女,适时地端上了刚沏好的清茶和新做的点心。李雉从王福来的手上接过茶壶,亲自为长孙无忌倒上了一杯热茶,兑上蜂蜜,然后,两甥舅就开始聊了起来。

在谈话中,李雉得知,原来在他落水昏迷这段时间,长孙无忌正好奉命,作为制使到地方去巡视校检地方官员的政绩,今天才回到长安。一抵达长安,长孙无忌连家也没回,就进宫来向李世民覆命了。公务一忙完,他便急匆匆地赶到东宫里来了,亲眼看到他的太子外甥安然无恙,这才松了口气。

甥舅俩闲聊近况,气氛很轻松。长孙无忌忽然话锋一转,向李雉问道:“雉奴,今日御前会议中,陛下说你上奏疏,想请兵部尚书李勣到东宫来教导你武艺兵法,这是真的吗?”

“是的,舅舅。”李雉点了点头,“雉奴想,李尚书原来是晋王府的长史,又是身经百战的老将,请他来东宫给雉奴讲解一些行军打仗的学问,是个合适的人选。”

“的确,以李勣的资历,还有他曾担任过晋王府的长史,召他来东宫也是合适的。可是,雉奴,老夫想问的是,你为什会想起,要学习武艺兵法的?”

“那是因为……雉奴觉得……”李雉迅速地在大脑里回想着,许敬宗帮他拟的那份草稿的内容,再加上他自己的一些想法,对长孙无忌进行了一番解释。

“虽说,舅舅跟雉奴提过,阿耶想要一位仁德爱民的太子,在他千秋万岁之后,替他扛起大唐的江山,把贞观之治传承下去。但是,阿耶他十六岁便领兵,征战沙场,二十岁便帮高祖初定天下,阿耶他本身就是一位世所罕见的战将。再加上,目下在大唐疆域的周边,除了弘化公主和亲的吐谷浑,以及文成公主的和亲之后,对大唐称臣的吐蕃,其他的番部胡族中仍有不安分的,其中又以突厥尤为可恶,屡屡侵扰我大唐的边境及诸藩属。所以,雉奴以为,阿耶他是绝不会放心把大唐的江山,交付给一位只会舞文弄墨,而对行军打仗一窍不通的太子的。再者,雉奴也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如其他兄弟强壮,所以也想趁着跟李尚书学习武艺的契机,锻炼一下体魄,让自己也能像阿耶那样,多几分英武之气。”

见李雉说得头头是道,长孙无忌脸上渐渐地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轻轻地点了点头,对李雉说:“雉奴,不瞒你说,在你被册封为太子之后不久,你的阿耶,当今的陛下,曾因觉得你有些过于仁懦,而动过想另立吴王恪为太子的念头,是老夫以‘太子为国之根本,不宜频繁更易’为理由,把陛下的这个念头挡了回去。但是,老夫相信这个念头从未完全从陛下的心中消失过。这次,你落水昏迷后,趁着老夫奉陛下敕命巡视地方,不在长安,朝中某些私下与吴王恪那边有交往的大臣,便开始蠢蠢欲动了。幸亏,你及时醒来,这才避免了因太子之位再起纷争。不过,更让老夫高兴的是,雉奴你不仅已经安然无恙,还知道要想法改善自身的不足,为将来作打算。你阿娘在天有灵,也会为你感到欣慰的。”

说了这一番话之后,长孙无忌又对李雉作了好一番叮咛。两甥舅又继续聊了好一阵子,直到两人一起吃过午饭之后,长孙无忌才起身离开东宫,回到他自己的府邸。

没过几天,李勣就接到了让他担任太子詹事府詹事的敕命。敕命不仅任命了李勣为太子詹事府詹事,还给了他同中书门下三品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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