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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若梅娘子

我是李小九 糯米圆 4196 2020-06-02 10:25

  

离开了雅间“醉海棠”,朱二带着小厮朱旦急急忙忙地,抄了条近道,一溜烟地跑进了芳泽园的内院,跑到了一栋两层的绣楼前。刚巧看见了一个梳着丱发小丫鬟,捧着一个铜盆,从绣楼里走出来。这个小丫鬟,与之前在雅间里伺候的那四个小丫鬟不同,她身上的小袄和襦裙都绣着花纹,用的布料质地也都略好些,一边的发髻上还簪着一朵小珠花。

这小丫鬟低着头,一时没看见朱二他们,捧着铜盆走到了一边的花株下,泼掉了手里铜盆中的水。一抬头,小丫鬟发现了朱二他们,便眉开眼笑地迎了上去打招呼:“朱二叔,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素儿啊,你家的若梅娘子起床了没有?”朱二笑着问到。

素儿点了点头:“起来了,刚洗过脸,现在正梳头呢。”

“素儿,你替二叔去跟你家若梅娘子说一声,园子里新来了几个哥儿,看着都是好人家的公子,好说话,不会吝啬银钱。我已经把他们带到了园子里的一等雅间,‘醉海棠’里了,你让若梅快着些,别让园子里别家的娘子抢了先。”

“诶诶,素儿知道了。素儿代我家娘子谢谢二叔。”说完,素儿就急急忙忙地赶回绣楼里了。

跟素儿交待下了,朱二便又带着小厮朱旦急急地赶去厨房,要去催那儿的厨子厨娘们,赶紧烧火开灶。

正走着,小厮朱旦忍不住开口问到:“不就是来了几个年轻的哥儿嘛,掌柜的,要说,咱这园子里,达官显贵、世族富商家的公子也来过不少啊,怎么那几个头回来的年轻哥儿就这么让你上心呢?还一下就把咱园子里的花魁娘子都请出来,给他们陪席。”

“你这个懒货,平时教你的那些东西都记到哪儿了?长着个脑袋就为吃饭的?”朱二一顿数落,朱旦却只是嘿嘿地陪着笑,朱二白了他一眼便接着往下说:“先说那两个扈从模样的小哥吧。朱旦,你看见他们两个身上穿的那件皮袍子了吗?”

“这我知道。掌柜的,那两个小哥穿的是羊羔皮做的袍子。不过,那两件袍子的质地,却跟我平时见的羊羔皮做的袍子很不同。我刚刚挂袍子的时候摸了摸,那个质地又软又滑,就跟直接用丝绸做成似的。”

“哼,还算你小子有些眼力。那两个扈从模样的小哥,穿的那件皮袍子,用的都是上好的小羊羔皮。那些羊羔皮取下来,清洗、鞣制风干了之后,还必须经皮匠用双手,不断地反复揉搓。经过上万次这样的揉搓之后,这皮料子才能像丝绸那般,又软又滑。用这种羊羔皮做成的皮袍子,你朱旦在这园子里不吃不喝,一年的工钱和赏钱,也未必能买到那么一件皮袍子。”

听到了这里,朱旦不禁吐了吐舌头。接着,他又问朱二:“掌柜的,那两位公子模样的哥儿,身上穿的也是这种羊羔皮袍子吗?”

朱二一瞪眼,又开始数落起了朱旦:“又犯蠢了是不是?又犯蠢了是不是?那是羊羔皮吗?记住了,那叫‘貂绒裘’!用的都是从未满周岁的雪貂身上取下的皮料子,再加上那个做工,把你整个卖了,也就顶多能换两个袖子。”

顿了顿,也不等朱旦再次露出吃惊的表情,朱二便继续往下说:“要说这几件皮袍子还有可能是租的借的,那两位公子身上的那股衣香,却是肯定难作假。那种香味,都是顶级的熏香料,只怕是拿银子往云香院的铺子里砸,也难找到。而且……”朱二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神秘起来,他把声音又压低了些,才对朱旦说:“在门外的时候,其中那个个子稍矮一点的扈从小哥不是说了嘛,他主家姓‘李’,家住城北……”

“啊!难道说他们是……”

“嘘——!!”朱二愣是把朱旦快要说出口的话,又堵了回去,并小声地嘱咐他说:“把嘴给我闭紧喽!有些事,你悟到了便好,要是说出了口,就没了意思了。记住,祸从口出!”

朱旦捂住了自己的嘴,不迭地点着头。

边说边走,不知不觉间,两主仆就已经来到了芳泽园厨房的门口。

“醉海棠”里,李雉正舒服地枕在李恪的大腿上打瞌睡。李恪还在细心地帮他的雉弟捏着后脖子,只是,为了省些劲儿,他干脆把整个手掌都贴到了李雉的后脖子上,空出来的另一只手,则时不时地拿起面前的杯子,喝上一口茶。王岁和权毅仍旧低头喝着茶,但时不时地,会忍不住往李恪和李雉那边偷瞄一下。他们两个那个模样,让李恪看着,觉得有种莫名的喜感。

忽然,他们听见“醉海棠”的门被拉开了,不一会儿又关上了。漏进来的些许冷风,夹裹着一缕梅花的幽香,飘进了李雉他们四人的鼻子里。李恪,权毅和王岁都方下了手中的杯子,望向了雅间的玄关那边。

李雉也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看见一位清丽的娘子,飘然绕过屏风,袅袅娜娜地走到了雅间地台的前面。在她的身后跟着一个小丫鬟,十五六岁的年纪,梳着丱发,看上去就是一副精乖伶俐的模样。

细看那位清丽的娘子,披着一袭雪白的裘皮斗篷。斗篷下,并不是如其他教坊的娘子那般,穿着酥胸半露的袔子、襦裙和大袖衫,而是如寻常人家的女子般,穿了一身质地上乘的齐胸襦裙,配着一件丝绵的窄袖衫,外面还罩上了一件交领半臂袄。那件袄子上面还绣着精致漂亮的花卉纹样。她的双臂上,还挽着一条暗绣着几朵梅花的披帛。

她头上的青丝绾成了一个倭坠髻。发髻偏倚在头顶的左边,发髻上只插了两朵玉蕊梅花,和两支镂空的纯金金簪。后面的头发都梳了上去,只在右边的耳朵后面留下一缕长长的秀发,直垂过了前胸,垂到了腰间。

站在雅间的地台前,那位清丽的娘子嫣然一笑,双手交叠于腰间,飘飘下拜,并柔声向李雉他们四人问好:“几位公子万福,若梅有礼了。”

“若梅娘子有礼。”王岁站起了身,代替李雉他们与若梅答话。王岁拱了拱手还礼,然后,便向矮桌那里,与他自己对面的那一侧,做了个请的手势:“若梅娘子,请坐下说话。”

若梅笑着向王岁点了点头,表示感谢,接着便稍稍提起了裙摆,露出了一双小巧精致的绣履。回头轻轻地唤了一声:“素儿”,那个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小丫鬟便马上蹲下身去,帮若梅脱下了那双绣履,并拿去鞋柜那边收好。若梅登上了地台,款款地走到了矮桌边。

此时,素儿已收好了若梅的绣履,又迅速地踩掉了她自己的鞋子,跟着上了地台,帮若梅解下了肩上的斗篷。紧接着,又手脚麻利地把那件斗篷里子朝上,铺在了若梅要坐的那个地方,同时还拿过一些靠枕,在斗篷的旁边摆好。在做着这一切的同时,素儿还不忘笑着对李雉他们解释道:“我家若梅娘子体寒,需得铺得厚些保暖。”

等素儿铺好了自己要坐的地方,若梅便面对着权毅和王岁,在矮桌边坐了下来。与其说是坐,不如说是有点像是海棠春睡似的,偏着腿斜靠着靠垫斜坐着。这种坐姿既显出了她婀娜的身姿,又添了几分妩媚,而且还有意无意地向着李恪靠近了些许。

本来,若梅在绣楼里听素儿传来朱二的的话时,她心里本是不以为意的,心想着,这么早就来平康坊里,肯定又是那家有钱的土财主家的败家子,听了外面的的那些传言,便来这芳泽园里,多塞了朱二几个钱,并许下大价钱,央着要见一见她这个芳泽园里的花魁,以后好在他人面前吹嘘。

可谁想到,走进“醉海棠”一看,这几个头回来芳泽园的公子哥儿,个个年轻俊俏。自古嫦娥爱少年,见到这四个年轻俊俏的哥儿,若梅心里便也就有了八分的欢喜,于是也就更多加了几分殷勤。

坐定了之后,若梅便轻启莺声,笑着问:“几位公子,不知该如何称呼?”

“我……”王岁正要答话,却被李雉抢过了话头。

“我叫李九,是长安城里的一个读书人。他是我的三哥,他叫李三。他们两个是我们两兄弟的扈从,他叫权二,他叫王四。”在穿越之前,李雉就在小说、电视上看过了不少关于青楼名妓的故事。现在,有个活生生的摆在面前,就算在穿越之前,原本是个女儿身,李雉此时出于好奇,他也想去撩一下人家。于是,在快言快语地介绍完自己这边各人的身份之后,话锋一转,李雉便单刀直入地问:“若梅娘子,你是这芳泽园里的头牌吗?”

李雉这话一出口,王岁便怔了怔,他真没想到,李雉会问得那么直接,直接到有些失礼。而李恪则只是笑了笑,饶有趣味地等着看那位若梅娘子会有什么反应。

若梅眉头也没皱一下,她抿嘴一笑,一双杏眼柔柔地看着李雉:“在九郎看来,妾应该是属几品几等呢?”

“似若梅娘子这般俏丽可人,想来也应属这芳泽园里的花魁吧?”

“呵,九郎的嘴可真甜。”若梅笑得更好看了。丫鬟素儿更是适时插进话来:“这位九公子,你只猜对了一半。我家若梅娘子,不仅是这芳泽园里的花魁,就算是在这平康坊里,也是数得上名号的‘女秀才’。每日都有不少贵家公子慕名而来,与我家娘子谈诗论文,举杯行令呢。”

“素儿,你这个碎嘴的丫头,谁让你多嘴来着?”若梅作意说了素儿几句,但却暗暗地向她投去了赞赏的目光。

“既然若梅娘子精通文墨,那我们就来喝酒行令如何?”王岁怕李雉又会问出些什么唐突的话来,便赶紧抢回话头,“只是不知,这芳泽园里,有什么美酒佳肴可以助兴?”

“嗯……这酒嘛,园子的酒窖里应该还藏着几坛子上好的‘琥珀浆’。至于这菜肴嘛……”若梅轻咬了一下朱唇,想了想,才继续说:“不是妾夸口,长安城内那些酒楼食肆里的各式面食、小吃、冷热菜肴,园子里的厨子厨娘们都是能做出来。而且,园子里还有几道看招牌的菜式。就是不知道,王小哥,你家九郎和三郎都爱吃些什么?”

若梅话音刚落,王岁便向李雉和李恪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只要不是牲畜的内脏,或者虫子之类的就行。”说着,李雉又转过头来问李恪:“三哥,你想吃些什么?”

“我没什么特别想吃的,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吧。对了,记着让他们别做辣的,你自小便吃不得辣。”

“三郎还真是关心自己的兄弟。”若梅似乎是想趁机跟李恪搭话,但李恪却只是对她笑了笑,便又自顾自地喝茶了。

为了避免尴尬,王岁赶紧对若梅说:“既然我家两位郎君都发话了,那便劳烦若梅娘子,费心点几样美味的菜肴吧。”

若梅笑着点了点头,招手让素儿到她身边。素儿走到若梅的身边,跪坐下来,若梅则挺直了身子,附到素儿的耳边,小声吩咐了起来。等若梅吩咐完了之后,素儿便起身安排酒菜去了。剩下若梅,陪着李雉他们闲聊着些风花雪月,逸闻趣事。李恪也会时不时地,搭上一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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