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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暗涌②

我是李小九 糯米圆 4594 2020-06-10 10:22

  

说说笑笑,不知不觉时间已经临近中午。正聊着,忽然,有个小宫女进来向薛太妃禀报说,东宫弘教殿给使王伏胜求见。得到了许可,王伏胜便走进了书斋。向在座的众人行过礼之后,王伏胜便向李雉禀报说,太子左庶子,许敬宗有急事要求见太子,现正在弘教殿的偏殿候着。

“许敬宗?他有什么事?”

“回禀郎君,奴婢问过许庶子,可许庶子不肯对伏胜说,只是急急地求着奴婢来找郎君。”

李雉正在疑惑之际,薛太妃开口了:“雉奴,这许敬宗既是你的左庶子,也是校检中书侍郎。他现在找你找得这么急,说不定是你阿耶有事让他跟你说。反正下午孩子们还有功课,你也不用在这里陪哀家了。”

“嗯。那雉奴便先行告退了,异日有空闲,再来给太妃问安。”说完,李雉便起身向薛太妃拱手作揖告辞。

“好了好了,快些回去吧,别耽误了事。”薛太妃正想着让慧娘去送李雉,但却发觉慧娘竟没在身边,她心里有些嘀咕,但却没有流露出来。见慧娘不在,薛太妃便索性自己起身,带着那三位太子昭训和忠儿、孝儿,还有上金一起,送李雉出了书斋的门。

回到东宫弘教殿,李雉一踏进偏殿的门,许敬宗便冲上前来,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一把抱住了李雉的腿:“太子殿下!求太子殿下救救臣的老师啊!”声音里还透着哭腔。

李雉被许敬宗吓了一跳,也被弄得一头雾水,但他还是弯下了腰,想要扶起许敬宗:“左庶子你先起来,有什么事慢慢说。”

“是啊,许庶子,你先起来。”陪在李雉身边的王福来,也弯下腰伸手去扶许敬宗,“许庶子,你求太子救你的老师,你也得先说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啊。”说着,便抬手招呼过来两个小宦官,把许敬宗扶起,架到了偏殿客席的坐榻上。而王福来自己,则伺候着李雉坐到了偏殿的主座上。

看着三十多快四十岁的许敬宗,在自己的面前像个小孩子似的,一边抹眼泪一边抽泣,李雉心里估计这事肯定小不了,想开口问,又怕越催他越着急就越说不清楚,于是便只好耐着性子,等许敬宗平静一点再说。

此时,王伏胜领着两个小宫女进来,为李雉和许敬宗奉上了刚沏好的香茶。精致的茶碗、清香的热茶就放在面前,许敬宗却仍在抽泣。王福来见状,便走了过去,拿起那矮几上的茶碗,递到许敬宗的面前:“许庶子,先喝口茶,喘口气,有事慢慢说,不用着急。”

或许是王福来的劝慰起了作用,许敬宗双手接过了王福来手中的茶碗,捧到嘴边,三口两口喝完了碗里的茶水,又猛吸了几口气,这才逐渐平静下来,用略带颤抖的声音对李雉说,他的老师,今天在朝堂上被参了一本。

许敬宗的老师,就是门下省的侍中刘洎。对于侍中刘洎,李雉也并不陌生。李雉魂穿过来之后,这刘洎也曾来弘教殿拜访过几次,李雉也跟他交谈过,讨论过学问,他还给李雉送了几卷古籍,并还常规劝李雉要多读圣贤书。在李雉的印象中,这刘洎是个饱学的夫子,但就是性子直,甚至还有点迂腐、有些倔,虽说有时候说话会大大咧咧的不够谨慎,但大多是出于公心,总的来说,这刘洎是个尽职、忠心的大臣。

这刘洎怎么突然就被人参了呢,是谁参的他,又是要参他什么罪名呢?细问之下,李雉更是大吃一惊。

原来,今日早朝要结束的时候,黄门侍郎褚遂良突然出列,在朝堂上,当着百官众臣的面,参了刘洎一本,罪名,是“大不敬”。 “大不敬”,是不得赦佑的十恶大罪之一。也正是因此,许敬宗才会又急又慌成那个样子。

褚遂良在朝堂上,直指刘洎在贞观二十年,李世民养病期间,一次到太极殿寝殿面圣之后,出来在太极殿外对他和中书令马周说,国家之事不足虑,正当辅少主,行伊籍、霍光故事,大臣有异志者诛之,自然定矣。

“行伊籍、霍光故事”、“ 大臣有异志者诛之”,刘洎要是真的在李世民生病的时候说这些话,那他就不是想效仿伊籍霍光,他那是想等李世民驾崩之后,当“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曹孟德!

李雉真的很难相信,那个在他印象中有些倔,甚至有些愚忠的刘洎,会说出这么大不敬的话。

再说了,发生在贞观二十年的事情,这褚遂良为什么到现在才参劾?刘洎在朝堂上与褚遂良对质的时候,也提出过这个问题。对此,褚遂良也给出了他的解释。

褚遂良说,当时在太极殿的寝殿外,一听到刘洎说出这么大不敬的话,就想马上向李世民面陈刘洎的罪行,可转念一想,当时李世民正在养病,怕刺激到李世民加重病情,于是便隐忍了下来,想等到李世民病愈了再禀奏。可没曾想,好不容易等到李世民痊愈了,太子又游湖出了意外,落水昏迷。等到太子痊愈醒来,又有西蕃沙钵罗叶护可汗的册封仪典。就是这接二连三的事,才让他拖到现在才向李世民参劾刘洎的罪行。

褚遂良的参劾,在朝堂上引起了一片哗然。刘洎肯定是断然否认自己曾说过那么大不敬的话,当着李世民和文武官员的面,就和褚遂良争辩了起来。期间,朝堂上的大臣们,也都纷纷站队,有的支持刘洎,有的支持褚遂良,各执一词,争的是面红耳赤。可是,朝堂上到底是支持褚遂良的大臣多一些,刘洎他们那一派渐渐便落了下风。最后,还是李世民下旨退朝,两边才暂时“停战”。

许敬宗从头至尾都噤若寒蝉地站在文官的队列后面,不敢出一声。这倒不是许敬宗为了明哲保身,不管他老师的死活,是他心里清楚,参劾自己老师的褚遂良,不但是李世民的宠臣,还有长孙无忌这个大靠山,而自己现在在朝中只是个校检中书侍郎,论资历,无法与长孙无忌、褚遂良他们相比,又势单力薄,当时他就算是愤然加入刘洎那边,与褚遂良他们争论,也起不了多大作用。许敬宗知道,要救自己的老师,就必须要找一个确实能在李世民面前说上话,又不惧怕褚遂良和长孙无忌他们一伙的人。于是,一下了朝,他便急匆匆地跑到了东宫来,向李雉求救来了。

听完了许敬宗的叙述,李雉虽然也觉得刘洎可能是无辜的,但是,他也知道,这种大事终究不能只听许敬宗的一面之词,所以也就并没有承诺许敬宗一定会救下刘洎,只是答应会尽力帮刘洎,查清这件事。

又宽慰了许敬宗几句,李雉便让他先回去了。

入夜,在用过晚饭后,李雉便独自坐在寝殿的书案后面,细细地梳理着今天许敬宗说的那些话。而此时,皇城之外,长安城内,在长孙无忌那座豪华的府邸里,褚遂良正在跟长孙无忌密谈。

府邸的书斋中,长孙无忌与褚遂良并没有分宾主落座,而是各靠着凭几,围坐在一张矮几旁,边小酌边谈着今日在朝堂上的事。

“遂良,今日,你在朝堂上是否莽撞了些?”长孙无忌用铁筷子夹起了一块木炭,添到身旁不远处的炭盆里,“刘洎,他到底是门下省的侍中,三省长官之一,你贸然对他出手,恐怕不妥……”

“哼,辅机兄宅深仁厚,我却再忍不了刘洎那副假道学的伪君子模样!”褚遂良咽下了嘴里嚼碎了的肉脯,有把手中酒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然后,拿起了矮几上的酒壶,探过身子,先斟满了长孙无忌的酒杯,接着才再斟满自己的酒杯。

把酒壶放回到保暖的热水中,褚遂良才接着往下说:“贞观十七年,前太子承乾被废,陛下要重新册立储君。我,还有一帮同僚,跟着辅机兄你,在暗地里使了多少劲,费了多少心血,才把晋王推上了太子之位。晋王刚被册立为太子的那段时间里,我们又是陪了多少小心去维护。尤其是辅机兄你,担着风险,犯颜直谏,挡住了陛下因偏爱而又想改立吴王的念头。如今,太子慢慢成器,也越来越得陛下的欢心,眼见着太子的地位日渐稳固,朝中那些见势攀附的人也多了起来。”

褚遂良声音中忿忿不平的语气越来越明显,他喝了一口酒,润了润喉咙:“要说那李勣吧,倒还罢了,好歹是晋王府的旧臣,推举晋王时,他也曾在暗地里出过力。可那刘洎算是个什么东西!当初推举魏王为太子的大臣中,除了房玄龄,那刘洎也是一个出头的!那刘洎为了推举魏王,与辅机兄你在朝堂上针锋相对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啊。如今他倒好,厚着脸皮,隔三差五地就跑到东宫,美其名曰,要与太子讨论学问,其实就是去溜须拍马!还故技重施,使出当年讨好魏王的手段,时常给太子送些古籍竹简什么的,讨太子的欢心!”

“魏王那时刚编纂完《括地志》,在文官仕子中的确是有些声望的,加上那时陛下也甚是宠爱他,刘洎他们推举魏王当太子也是情有可原。再说了,刘洎去东宫,与太子讨论学问,那也是陛下的意思。”

褚遂良又是一声冷哼,脸上尽是不屑:“那是新太子册立之后,陛下为了让各方面子上过得去说的客套话,他刘洎在官场这么多年了,难道就听不懂?不过是推举魏王失败,他不甘心就此在朝中失势罢了。更可恶的是,前段时间太子昏迷的时候,他的几个门生要去投奔吴王,他竟还亲自给他的那几个门生写荐书!”

听到这里,长孙无忌紧锁眉头,紧抿着嘴唇,用力地紧握了一下手里的酒杯。此时,从长孙无忌的眼中可以看出,他对刘洎,以及刘洎那一伙人的恨意已经着了火,但他到底还是克制住了,因为在他心中仍有顾虑。他对褚遂良说:“即便如此,可这刘洎毕竟是侍中,掌管着门下省,陛下似乎对他也还颇是信任。你一下子就参他个‘大不敬’,估计陛下他也……”

“辅机兄,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褚遂良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微笑,他看见对面的长孙无忌那一脸疑惑的表情,更是卖起了关子,没马上接着往下说,而是拈起了矮几上的筷子,夹了一小块肉脯,放进嘴里,细细地嚼了起来。

长孙无忌看出褚遂良是在卖关子,便也不着急追问,而是一边小口小口地酌着杯中的美酒,一边耐心地等着褚遂良自己开口。果不其然,褚遂良咽下了嘴里的肉脯,等了一会儿,见长孙无忌还不问他,他便憋不住自己开了口。

褚遂良挪了挪身子,向着长孙无忌那边凑近了些,又把声音再压低了些:“辅机兄,你可还记得,贞观十九年,陛下远征高句丽,曾命刘洎、太傅高季辅,还有中书令马周留定州辅助太子监国。临行前,陛下交代刘洎,要好好翼辅太子,料理国事,谁料那刘洎冲口便对陛下说,大臣有愆失者,他便谨即诛之。哼,好大的口气!陛下当时便面露不悦,只是未立刻深责。虽未深责,但想必陛下的心中也早已经对这刘洎生出了嫌隙。这刘洎已有了前科,我今日再参劾他大不敬,也就并非空穴来风了。”

听褚遂良说完,长孙无忌沉思了片刻,叹了口气,对褚遂良说:“你既然已有了盘算,我也就不阻拦了,只是,你务必把握好分寸,切莫触了逆鳞。”

“辅机兄尽可放心,我在陛下身边侍奉了这么多年,陛下的喜怒,我多少是知道的。再者,就算是有个万一,不是还有辅机兄你在旁边看着嘛。”说着,褚遂良又拿起了酒壶,为长孙无忌斟满了酒杯,“辅机兄,这次我们若是能除掉刘洎,就能杀一儆百。朝中那些在刘洎身边,想像他那样攀附太子,以图能在太子登基之后,再与辅机兄你争长短的宵小之徒,定会有所收敛不敢再造次。我们也好专心辅助太子。”

长孙无忌默不作声,一仰头,便将手中那杯美酒一饮而尽。

夜深了,皇宫中各处也都下了门禁了,看看时辰,也到了人们就寝的时分了,但是,在墨香阁寝殿的内室里,薛太妃换好了寝衣,放下了头发,却没有就寝,而是披着大袖衫,端坐在床榻上。而慧娘此时,则是跪坐在床榻的旁边,一脸煞白,用刚刚能听见的声音,向薛太妃禀报今日早上,在文墨轩后院里撞见的那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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