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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若梅的疑虑和柳三娘的算盘

我是李小九 糯米圆 4662 2020-06-02 10:25

  

李雉抬手止住了若梅,他自己则屏息凝神,竖起了耳朵,似乎是在听着什么。其他人见李雉这个样子,也都很好奇,但是却没有去打扰他。过了一会儿,李雉问若梅:“若梅娘子,是什么地方在奏乐吗?我听见了乐曲声,还有歌妓吟唱的声音。”

若梅抿嘴一笑:“九郎,你的耳朵可真灵。按现在这个时分,园子里早就开张了,前院的大堂里的堂席,还有其它雅间里的雅座,估计都满了客了,这乐声歌声,想是那里的乐工歌妓们为客人助兴吧。”

“哦,原来如此。”听若梅这么说,李雉又想到了新花样,转过头,一脸兴奋地对李恪说:“三哥三哥,这诗经里的诗句本来也是和着乐曲吟唱的,不如我们也招些乐工歌妓来和唱诗经里的诗句,你说好不好?”

李恪背靠着半圆形的凭几,悠闲地喝了一口杯中琥珀色的美酒:“好啊,反正也是陪你出来玩,你怎么高兴怎么来呗。”

“哎、哎、哎!”一直端坐在若梅身后的素儿,此时突然插进话来,向着矮桌膝行几步,一脸不满地说:“两位公子,你们要招乐工来助兴,这个,素儿不多嘴。可是,眼看有我家若梅娘子在,两位公子还要另找歌妓来,日后传了出去,有损我家娘子的声誉事小,只怕以后就会有人说两位公子是不识货的‘田舍郎’了!”

“这碎嘴的丫头,越发没规矩了。”若梅故作嗔怒,抬手作势要抽素儿的耳光,但手却只是轻轻地在素儿的脸颊上拍了一下。

“娘子打素儿,素儿也要说,要不你专门拜师学的那好几年的音律,岂不是都白费了。”

“哦?若梅娘子,你也精通音律吗?”听了素儿的话,李雉就更加好奇。

“九郎别听这丫头乱说,妾也不过是胡乱学了几年罢了,都是客人们的抬举。若是三郎和九郎不嫌弃,妾也愿意献丑。不过……”说着说着,若梅的脸上出现了些许为难的神色。

“怎么了?若梅娘子。”

若梅看着李雉,淡淡地笑了笑,继续说:“九郎,不瞒你说,这芳泽园里的乐工和歌妓,全都是由我们家三娘管着的。三郎、九郎你们要招乐工,妾说了不算,须得问过我们家三娘。”

“你们这园子里,规矩怎么多得就跟……”

李雉话还没说完,王岁便抢过了话头:“若梅娘子,我们家公子家教严,难得出来玩一回,这芳泽园也是头回来,园子里的规矩也都是不懂的。还劳烦若梅娘子费心,帮我们安排一下。”王岁掏出了一块一两左右的银子,推到了若梅的面前。

若梅拿起那块银子,顺手便把它给了身旁的素儿,并对她说:“你去跟三娘说一声,就说两位公子想听乐曲,要招乐工。”

素儿得了赏钱,便也高高兴兴地为若梅跑腿去了。

芳泽园里有规矩,园子里的娘子们陪席,不仅可以从酒菜的钱费中抽成,还能另外得一份“脂粉钱”,若是能在席间表演才艺助兴,甚至能让客人招来乐工,那这陪席的娘子的“脂粉钱”就能更多几分。可是,这陪席的娘子也是担着风险的,倘若所陪席的客人白吃白喝,没付银子就跑了,或者根本付不出银子,那陪席的娘子不仅没了抽成和“脂粉钱”,还得倒赔客人白吃白喝的酒菜钱,甚至乐工们的工钱。

刚一看见李雉他们四个年轻俊俏的公子哥儿,若梅是忍不住在心里生出几分欢喜,多陪了些殷勤。但自幼就进了教坊,虽然还未满二十,若梅也早已不是情窦初开、未谙人事的少女了。面对李雉他们这几个头回来的年轻哥儿,若梅心里欢喜是欢喜,但脑袋里却是清楚,俊俏的哥儿当不得饭吃。让她陪着风花雪月,可以,与他们共度春宵,她也乐意,可若是要她赔钱倒贴小白脸,门都没有!

因此,若梅便也留了个心眼,暗暗地提防。正巧,李恪为权毅辩解,说出须是良家子弟,且受过教养,才能有资格当李雉的扈从亲随,若梅一听,心里就顿时开始打起了鼓。因为在若梅看来,李恪说出这番话,就是为了在她的面前吹嘘,而且是没掌握好火候,有些吹嘘过头了。

若梅在芳泽园里这么些年,豪门富户、达官贵人,还有“五姓七望”中的那些富贵子弟们,都见过不少了,这些客人里,是会有人挑些仪容俊秀的小哥当随从,也会教这些随从识几个字,这也算是他们的一种体面。但是,她还真没有见过,谁会要求当随从的小哥,要有出身还得有教养的。按若梅所知,但凡出身好些又受过教养的年轻小哥,一般都会想办法出仕为官,或是参加科举或是投身军旅,从没听过会投身他人门下做家奴的。而现在李恪竟然说,非受过教养的良家子弟,当不了他那兄弟的扈从!若梅不禁暗自在心里嘀咕:眼前这兄弟俩的门第得有多高啊?难不成还会是皇家宗室?

她若梅才不信那些风流奇遇结良缘的那些鬼话呢。

所以,若梅便瞅准了机会,暗示素儿,让她去跟柳三娘通个气,万一眼前这几个年轻的哥儿真是来骗吃骗喝的“绣花枕头”,自己也有申辩的理由。素儿呢,也是个机灵鬼,得了若梅的暗示,便急急地跑到后院去找柳三娘了。

芳泽园后院的账房里,四十岁不到的柳三娘,正坐在书案后,左臂枕靠着凭几,嘴里正喋喋不休地对她的丈夫,芳泽园的掌柜朱二,唠叨着什么。素儿走到门前,听见账房里的声音,也没走进去,反倒是偷笑着,躲到了门边。

“你看你,就这几个头回来的年轻哥儿,你就捧着他们,让若梅去陪席不说,还领着他们进了‘醉海棠’!你不知道这‘醉海棠’租一晚要算多少钱啊?”柳三娘咽了口唾沫,继续数落:“这若梅为了赚银子,也是心急,要了那么些上好的菜肴还一气拿了三坛子‘琥珀浆’,这要是真撞上了借身行头骗吃骗喝的‘绣花枕头’,她接下来三个月就都得在园子里白干活了……”

朱二对自己的眼光有信心,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但是,面对妻子喋喋不休的数落和埋怨,他也不开口辩驳,只是坐在她旁边不远的坐垫上,一边喝着酒吃着小菜,一边笑眯眯地看着她。

自从多年前,柳三娘把像一块破抹布似的,瘫在园子门前的朱二捡了回来,并从新把他“捏把”回一个人样之后,朱二便认定了柳三娘。因此,即便是此时,面对黑着张脸,在那里不停地数落他的柳三娘,在朱二的眼里,也还是会自然地流露出爱惜。过了一会儿,估摸着柳三娘说了这么久,也应该渴了,朱二便倒了一杯酒,小心地挪到柳三娘的身边,笑眯眯地把酒杯递了过去。

柳三娘也的确是渴了,接过酒杯便喝了起来,朱二则趁机搂住了她,候她喝了口酒,刚放下酒杯,便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呀,你这老不正经的,我跟你说正事呢……”柳三娘的脸霎时便红了,含嗔带怨地说着朱二,但声音语气都变得柔柔的。

“我这里也是正事啊。”朱二又吃了一口柳三娘唇上的口脂,手也开始往柳三娘的襦裙里钻,嘴贴着她的耳根说:“夫妻人伦,这不是正事?”

柳三娘的脸骚得通红,情急之下,便伸手掐住了朱二的耳垂。朱二吃了疼,也夸张地叫了起来:“哎呦哎呦哎呦,娘子饶命娘子饶命……”

噗嗤!躲在门外,偷听他们夫妻俩打情骂俏的素儿,忍不住笑出了声,赶紧把嘴捂住也来不及了。

“谁啊?!有屁就快放!猫在那儿能看出花儿来啊?”账房里传出了柳三娘的声音,语气干练泼辣。

见柳三娘已经发现了自己,素儿便只好从躲着的地方出来,走进账房,站在柳三娘坐着的那个一尺高的地台前。柳三娘开口问她有什么事,素儿看了一眼朱二,低下头,没说话。

从素儿进门的那一刻起,朱二就知道,素儿来就是为了“醉海棠”那里的那档子事,只是见他在,怕驳了他的面子,所以才欲言又止。于是,他便起身,坐到地台边,穿上鞋子,回头对柳三娘说:“我出去看看,门口的那些小子有没有偷懒。”说完,他便走出了账房,并关好了账房的门。

朱二离开了之后,素儿便坐到地台边,低声地对柳三娘说出了来意。

“醉海棠”这里,若梅也没继续和李雉他们行酒令了,而是又陪着他们四个风花雪月地聊着天:“三郎,九郎,素儿那丫头腿脚慢,你们且耐心稍等一下。”若梅边说着边捧起酒壶,依次把李雉他们四个面前的酒杯斟满。

雅间的门开了,进来的是柳三娘,她的身后是素儿,素儿手上还捧着一大盘蒸梨。这盘蒸梨也是芳泽园里一道有名的甜品,名叫“甜入心”。用比拳头还大的脆梨,小心地挖掉了酸涩的梨芯,填上蜜饯果脯,再蒸熟,吃的时候可以再浇上蜂蜜或者桂花糖,甜润可口,果香扑鼻。

第一眼看见柳三娘,李雉就想到了八个字:徐娘半老,风韵犹存。不同于若梅的清丽温婉,快到四十岁的柳三娘,在柔媚之中透着一股子干练和泼辣。深蓝色的齐胸襦裙配着棕色的交领上襦,肩上披着一条雪白的狐皮披风,头发都梳了上去,在头顶中间束了个圆圆的发髻,发髻上也没戴什么饰物,只是簪了一支碧玉簪。

“几位贵客,柳三娘这厢有礼了。”柳三娘走上地台,双手交叠腰间,向着李雉他们微微低了下头,算是行了个礼,接着便在矮桌边,李雉的对面坐了下来。她坐好了之后,便让素儿把那盘蒸梨放到矮桌的桌面上。

“听素儿说,两位公子想招乐工来,让若梅唱曲助兴?”此时,柳三娘脸上那个笑容,就彷如阳春初绽的桃花。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柳三娘便接着往下说:“两位公子要听若梅唱曲子,三娘我是不会多嘴的,但是……”柳三娘又瞟了李雉他们一眼,叹了口气,敛了笑容,话锋一转,有些为难地说:“我就跟两位公子直说了吧。我这园子里的那些乐工们,都是外聘的,他们啊一般都不大爱正月里来上工。不过,这也不好怪他们懒,虽说是已经过了春节,但这正月里天还是这么冷得紧,手指头都还僵着呢,着实是不好拨弦弄鼓的。唉……要不,就让若梅给几位清唱……”

柳三娘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李雉又怎么会听不出她出这些话的用意呢?只是,这回不用他或者李恪开口,王岁已经掏出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放到桌面上,轻轻地推到了柳三娘的面前,笑着对她说:“劳烦三娘多费心,给乐工们喝些热酒热汤,暖暖身子。我家三郎、九郎,难得出来一趟,莫要败了他们的兴致。”

“好说,好说。”瞄了一眼桌上的银票,柳三娘脸上的笑容又回来了,“难得两位公子赏光,来我这园子里来玩,那能让他们扫兴啊?放心,都包在我三娘的身上。”说完,柳三娘便拿着那张银票,起身带着素儿一起离开了。

柳三娘带着素儿离开没多久,三位穿着同一款式的圆领袍的乐工,抱着他们各自的乐器,走进了“醉海棠”,跟他们一起进来的,还有素儿,和四个园子里的丫鬟。三个乐工进门之后,向李雉他们鞠躬行过礼,便脱鞋,登上地台,在雅间的另一边靠近墙的地方,找了个位置,便盘腿坐下,解开各自乐器上的布套子,开始做演奏前的调试。三个乐工,一把胡琴,一面羯鼓,还有一支横笛。

那四个跟着进来的丫鬟,动作麻利地撤掉了矮桌上的那些残羹剩菜,还有用过的碗筷,把桌面收拾干净,换上新的餐具,接着,再在桌面上摆上一盘切好蒸软了的肉干,还有四盘果脯、干果之类的下酒小菜。而素儿则在若梅的身边跪坐下来,把她怀里那把精致的琵琶递给若梅,并笑着对若梅点了点头。这是素儿给若梅的暗示,意思是让若梅放心,刚刚柳三娘从这里拿走的那张银票,已经在平康坊内的那家银号里兑出了足额的银子了。

若梅这回可放心了,她含笑接过素儿递来的琵琶,试了试音准,调了调琴弦的松紧,便抱着琵琶起身,走到乐工们与李雉他们所在的矮桌之间,端坐了下来,把琵琶横着抱好,拈稳了拨子,回头望了一眼那三位乐工,看他们都准备好了,便清了清嗓子,拨动琴弦,莺声婉转地吟唱起了诗经中,那些描写男女情爱的诗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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