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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节失语。一别十年

森罗岛 雨漠 9863 2020-06-02 10:19

  

9

一个人,一个人……一个人就好。既然我也不知道他们是好人还是坏人,那我一个人就好。

小女孩霸占着大象外形的儿童滑梯,她穿着新款冬季童装,还带着一副印有卡通图案的针织手套。和公园里其他孩子不同,她身边既没有玩伴,也没有陪同的家长。她紧紧拉着帽子,不仔细看,几乎找不到她的脸庞。

滑梯旁的几个孩子眼巴巴地看着牢牢守在滑梯口的女孩,他们使出了浑身解数,也无法让女孩为他们让出位置,哪怕只是和他们分享一下也好。似乎是被看烦了,女孩瞪了他们一眼,无形的压力将那些孩子向后推了几步。无奈之下,孩子们嘟嘟囔囔地散去了。

如同拂去蛛丝一般,露维亚轻易来到那些小孩子们不敢接近的地方。她仰头观察着,连衣帽下那张稚嫩的脸庞,无疑是儿时自己的模样。

“还疼吗?”只有从露维亚的角度,才能看见女孩用帽子遮挡住的脸上的淤青。

女孩没有回话,只是把帽子拉得更紧了。

“这样啊……”露维亚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她坐在滑梯下,看着渐渐离去的吃了一鼻子灰的孩子们。“你不要在意,他们或许只是想和你交朋呀?”

“不需要。朋友这种东西,不需要。”女孩用细微的声音说道,“朋友什么的……抱着那种想法,只会让自己更难过。”

“可是……”

“以前我也有朋友。那天她发现了我身上的伤,就一直问我是怎么伤的。我只有她一个朋友,我希望她能救我,就鼓起勇气把自己的事情告诉她了。可我不知道她做了什么,第二天我又被狠狠打了一顿,她也离开这座城市了……所以说、所以说朋友什么的根本不需要!”

虽然没完全弄清女孩说的是谁,但露维亚听得出女孩倔强的声音中,夹杂着委屈和无奈。

“可能只是她的方式不对吧。”让一个同龄的孩子帮助她解决这么棘手的问题的确不太现实。“……那个打你的人,是你父亲?”

“那种家伙怎么可能是!”即便隔着手套,女孩砸向滑梯的拳头还是发出沉闷的声响。“他是个冒牌货!我的爸爸早就不在世上了。”

露维亚半晌说不出话。她的手捂得越紧,耳朵里越是嗡嗡作响,混乱大脑还没来及想起自己经历过什么,就已经从“自己”的口中得到了既成事实。

“大姐姐,为什么他们一定要和别人在一起呢?那些大人不是总说人要学着独立吗?”

“……不是这样哦,独立并不是断绝和别人的接触。只有和别人在一起,你才能分享快乐,分担痛苦。而且,和别人在一起,你的孤独也会少一些。”

“我不懂,和别人在一起明明只有痛苦。你有和别人在一起快乐的经历吗?”

“这……”

“没有吧?所以我不想让别人接近我。”

“可是,一个人忍受所有事情……”

“不行吗?你又不能知道别人在想什么,也看不出他们是好人还是坏人。我认识的人都是坏人,妈妈是坏人,爸爸是坏人,孤儿院的人也是坏人……只不过,现在的那个人比他们都坏而已!大姐姐,你是好人吗?”

“我?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好人。但好与坏,也不足以成为一个人的标签呀,你说呢?”

“反正我只知道好人和坏人。”

“那,你觉得什么样的人才是好人呢?”

“我这样的。”

“……为什么呢?”

“我不去接近别人,那我就不会伤害谁,更不会欺负谁。难道这样不是好人?”

“嗯……你还太小,有些事还没办法做出正确的判断。”

“那等我长大了,就能分清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吗?就能知道谁会伤害我,谁不会吗?”

“这个……估计很难。”

“所以呀!既然我看见的大多数人都是坏人,他们都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们。我那一个人就好。”

“一个人就好……”

“对!如果免不了要受伤难过,那就不要接近别人,把接近你的人也赶得远远的!就算非要和别人待在一起,也不去理他们,这样就能把不开心的事、痛苦的事全都忘掉。嗯,一定没错!就算觉得孤单也会慢慢习惯的。就当自己从来不会说话好了!”

“习惯……”

冰冷的海水从四周涌入公园,露维亚回过神时,身体已经完全没入水中。辩解、劝慰、还是赞同……露维亚抬头望向水面上那个坐在滑梯顶端的女孩,她记得自己还有没说的话,但女孩的眼中早已没了她的存在。想要传达什么的意愿渐渐淡薄,到最后,只剩下躯体的麻木和窒息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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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天。是个适合赶路的日子。阳光把夜晚的冷意驱散得干干净净,只要深呼吸,就会发现淡淡饭香半藏在清晨舒爽的空气里。

怎么回事呢?相比前几天从荒郊野外的睡袋中被德希奥它们叫醒,这样的清晨已经好到无可挑剔。可为什么我心里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呢?说起来,夜里似乎做了不太愉快的梦。我试图回想,却始终打捞不出那些沉入脑海深处的梦境碎片,只是觉得心口隐隐作痛。不得已,我只好打消了回想睡梦的念头。

换好衣服,我把头发扎成了单马尾。说起来昨天还是米娅帮我扎的头发。要不是我莫名其妙忘记这些简单的事,可能也不会看见那段记忆吧……过了一天再想起那段的记忆,苦涩的味道还是会在口中蔓延。

好了好了,那毕竟是很多年前的事了,现在再纠结也是徒增烦恼。离开奥尔维多后可能很难和米娅他们再见了,要打起精神好好告别才行!

房间的门并没有在扣了两声后被擅自推开。我稍微露出个门缝,低头才发现德希奥正坐在门边。

“哦?醒了啊,看来终于不用我们叫你起床了。希尔他们已经准备好早饭了,我们吃完饭就出发。”它说完就迈着猫步转身离开了。

前几天我是睡得多死才劳驾它们又抓又啄的?不过比起德萨特这种不经同意就推开女生卧室的家伙,它已经算有礼貌了。

“他为什么会和姐姐你一起来森罗岛呢?我听说每个迷途者前往萨瓦尔山的路都是各不相同的……”我想起米娅昨天这样问过我,我却没有半点头绪。说到底,我现在也不知道迷途者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存在。如果有的选,我还是觉得如果是米娅这样和善可亲的小女孩和我一同去萨瓦尔山会更好些。当然,这些都是我自己的胡乱想法而已。倒不是多讨厌德萨特,我只是觉得不安。这种不安感从我得知自己身处森罗岛后便一直存在,就算在原本生活于这里的动物和人眼中,失去记忆的外来客并不算什么稀奇的人,可我也深知自己处于某种“异常状况”当中。而同样作为失去记忆、不知从何而来的人,我和德萨特虽然同病相怜,但我们的相遇也像是在提醒着对方——至少在提醒着我——我们是这“异常状况”中的“异常存在”。每当意识到这点,我的心中就越发不安。

但静下来想,如果我醒来后孤身一人,身旁只有一只自称德希奥的会说话的黑猫,那样的境遇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而且我想起的记忆毕竟只是九牛一毛,说不定我和他早已相识,甚至有着什么意想不到的羁绊,才促使我们向着共同的目的地前行。

迎面飘来的饭香终于让我的心情不那么七上八下,希尔他们已经在餐桌守候了。估计是昨夜畅饮的原因,德萨特还没起床,看样子菲里茨正要去叫他,我深切地明白那绝对不是一种令人心情舒畅的起床方式。昨天宴会结束前他还厚着脸皮装了满满一袋麦酒。经历了之前在竹林时水荒的教训,他从镇上多拿了两个水袋。“你也多备一个,以防不时之需。” 汇合时他把其中一个分给了我,不过没想到他所谓的“不时之需”竟然这么快就被酒水占据了。

“早上好!”米娅亲切地用手语向我问候道。说起来,这两天米娅为我们做了不少精良可口又易于保存的食物,托她的福,我们至少几天内不会为果腹而发愁了。无论什么原因,能为我们这种无功受禄的临时来客做到这个份上,真不知该如何感谢才好。

“早上好……?”

“早……”

“……”

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了,只是觉得有些茫然,刚想稍微理解眼前的状况,茫然就已经被慌乱所取代——让喉咙震动的惯性记忆陡然消失。仅仅是一夜间,我彻底将“说话”这一习以为常的能力忘到了九霄云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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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茄肉汤里泛起了白色的油层,其他饭菜也都没了热度。每副餐具还摆放在它最初所摆放的位置,聚在餐桌旁的人——准确说还有一只黑猫和一只乌鸦——谁都没有心情碰它们一下。露维亚一动不动蜷在餐桌的角落,虽然还能听进去别人讨论的问题:什么奥尔维多岛是否有迷途者患病的先例;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她经历了什么事情;有没有别的身体症状;甚至她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但正如现在的氛围一样,那些疑问要么仍是疑问,要么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那现在怎么办?”德萨特终于把这个迟早要面对的问题问出了口。毕竟已经过了预计的出发时间,是留在这里想办法还是按原计划继续前往萨瓦尔山,他们需要尽早作出决定了。当然,如果露维亚要留在这里,他也没办法继续前行。

“嗯?外面怎么回事?”德希奥打断了话题。它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屋外的动静。

“哦,我也听见了!是有人在打架吗?”

原本愁眉不展的希尔也注意到了什么。他快步跑到屋外,等回来时,他脸上的阴霾已褪去不少。

“什么?你说你们一直等的那个医生回来了?”尽管希尔的手语不如以往那般沉稳,但菲里茨还是理解了他所表达的意思。

“太好了姐姐!你先别着急,说不定医生她已经找到治病的方法啦!”

最早得到消息的人用敲打金属的方式发出信号,规律的敲击声从镇东一直传递到镇西,于是乎越来越多的人涌向街头,去迎接他们期盼已久的人。然而人群的喜悦被迅速冲淡,因为昨天他们还盛情款待的客人患上了和他们疑似相同疾病的消息也以惊人的速度传播着。镇上的长老们带着露维亚一行来到医生的诊所,即便是岛上经历最多风雨的人也对此诧异万分,他们从未听说过有岛外的人患病的先例。难道哑病也能传染?如果真是这样,又为什么单单发生在露维亚一人身上?

“请进!”长老扣门后,诊所里传来响亮的声音。

诊所谈不上宽敞,但采光非常好,再配合上淡色的木制桌椅箱柜,让这片小天地丝毫没有令人压抑的感觉,而且诊所里的一应物品整齐干净,明显是有人经常来打扫。

坐在办公桌旁的女人放下手中的马克杯,她脸上略显疲惫,一头长发也有些凌乱,显然是刚刚结束了一段辛苦路途。即便如此,她的双眼仍然神采饱满,丝毫没有因这突如其来的急诊而感到懈怠,她身上整洁的白褂似乎是刚换上的,表示自己已经完全进入工作状态。看着走进诊所的众人,没人捕捉到她脸上一闪即逝的惊讶。

“你们好。事情的大概我已经听说了,想必你们多少也对我有所耳闻。虽然有些仓促,我们就直接进入正题吧。”或许是疏于保养的原因,从皮肤的光泽上看她似乎比她嗓音所呈现的年龄稍大一些。“那么,哪位是露维亚呢?”

露维亚从几人中站出来。这两天她一直希望能见一下那位曾到达过萨瓦尔山的人,但她万万没想到会以患者的身份和她见面。

“哦,是个漂亮的女孩呀!别紧张,坐下说吧。”她把用热水消过毒的杯子递到桌子对面。“具体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不会说话的?”

“今天醒来以后就这样了。”德希奥像陪同家属般替她回答道,“刚才我们也确认过了,从昨晚到现在并没有发生什么事,除了不能说话,她的身体也没有别的异样。”

“这样啊,幸好昨天多赶了一段路……我先给她做个检查。”医生转而看向几位长老。“辛苦各位了。你们也别太着急,这儿有我呢。”

“也是,你对咱们岛的各种情况已经非常了解了,我们几个老头子在这儿也无济于事。等有什么结果就派个脚程快的人告诉我们吧!”长老中的最年长的那位用手语回应道。见露维亚低着头,长老们也没办法安慰什么,只得把这里拜托给医生后便先行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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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她的状况和这儿的居民完全一样。”一番检查后,医生捏着眉间得出结论。“这种哑病十分特殊,它并非听力受损或过度惊吓导致,也不是声带受损的原因。”

“那有有效的医治方法了吗?”

“抱歉。如果是普通的语言障碍,我还有计可施,但这种哑病……我曾去过一些医疗水平相当发达的地方,但即便采用他们的方法和设备,也无法有效医治这儿的人。说来惭愧,这次出行……我颗粒无收。”

露维亚目光涣散地听着他们的对话。虽然这是可能性最大的结果,但真到确定的那刻她还是难以接受。

“事情已经如此了。既然没有治疗的方法,我们只能按原计划继续往前走。”

“继续往前走?可是前辈,小姑娘的病如果治不好,继续往前走也会有各种问题吧?而且她现在这状态也实在不适合赶路。”

“我也认为该这么做。”

“是吧是吧?前辈你看,医生都这么说了,我觉得还是先留下来的好……”

“不。我也希望你们按原计划走。”医生看着他们说道,“如果可以,最好今天就离开这儿。”

“啊?”

“别误会,这并不是赶你们走。露维亚现在虽然不能说话,但她其他的身体机能并没有异常,正常前行不会有什么大碍。我只是在想,如果你们在前面能找到新的‘门’,或许她的状况能有所改观也说不定。”

“嗯……哦!原来是这个意思啊!的确有可能!”菲里茨用翅膀拍打着小脑门。“前辈刚才也是这个意思吧?”

“不然呢?菜鸟。别忘了,你可不是以‘学生’的身份跟我走这一遭的。”

“嘎……”菲里茨不禁打了个哆嗦。毕竟还没找到露维亚变成这样的原因,继续留在岛上的话,保不准未受影响的德萨特、甚至包括它们自己也落入同样的境地。

“就是这样。”医生温柔地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女孩。“露维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你心里一定很难受。可留在这儿短时间内也很难改变什么,甚至会变得更糟。这么说或许显得无情,但每一个迷途者找回自己记忆的路都很难一帆风顺。希望你能克服困难,坚持走下去,好吗?”

露维亚看了眼倚在墙边的德萨特,片刻沉思后缓缓点了点头。

“那就这么决定了……”

“等一下。”虽然关于露维亚的问题暂时达成一致,但德萨特知道自己还有没完成的任务。“本来没想到能见着你。既然她现在没办法张口,那就由我来请教好了。”

听见他这么说,露维亚也稍微打起了精神。

“请教?哦……德萨特是吧?看上去和露维亚差不多大呀。刚才失礼了,一心想着露维亚的事,也没能好好和你打个招呼。那么,你有什么问题想问我呢?”

“那我就直说了。我们到底是怎么来这里的?那座萨瓦尔山上又有什么?说到底,森罗岛究竟……”见医生抬起手,德萨特强行刹住话闸。他转过头,并没有看见两位引路人有什么阻挠医生的举动。

“别急。在回答你之前,我想先问你们一个问题。”医生态度坚决,几乎没给德萨特任何回应的时间。“你们来森罗岛多久……嗯,或许这样问更好,来森罗岛前的记忆,你们大概想起多少?”

“我们来了快一周了。至于记忆……”他扭头看看露维亚。“多少想起一些,虽然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这样啊……你可以问我问题。但很抱歉,关于萨瓦尔山的事情,我不能向你们透露什么。”

“为什么?你怎么也是去过萨瓦尔山的人!我不知道我们的立场是否完全一致,但至少我们都是人类,你没理由像它们一样遮遮掩掩吧?”

“嘎,前辈,这话可真够刺耳的……”菲里茨自嘲地摆摆翅膀。

“闭嘴!我没跟你说话!”

“德萨特,你先冷静一点。当着女孩子的面发脾气可不好哦,更别说在她低沉的时候了。”医生放下马克杯,凝视着他说道,“我来森罗岛的时间也不短了,这期间我见过不少迷途者。所有以萨瓦尔山为目标的迷途者,包括我在内,大家最初的处境都是一样的,失去记忆,找到目标,开始旅途……大家无论从哪里来,性格有什么不同,年龄有多大差距,都不是冲着去欺骗谁、伤害谁去的,所以也谈不上立场对不对立。之所以隐瞒,因为我和你们的引路人都知道,现在回答你们的问题对你们没有任何好处。当然啦,这也算是这儿的规定,很必要的规定——你们的‘答案’,只能由你们自己揭开。”

心情并没变得舒畅,但也渐渐平复下来。德萨特稍微理解昨天长老的话了,无论情不情愿,他都无法从医生的口吻中找到说谎的痕迹。

“……为什么不回去?既然你都想起来自己从哪来了,留在这里有什么好的?”

“当你心里有无论如何都想做到的事时,你人在哪里就变成了次要的事情。”

“是指帮这里的人重新说话?”

“这么说也没错。不过即便那一天很快到来,我也依然会留在这儿。毕竟我还有很多想做的事呢!”

“是么……”医生的话对德萨特而言太过飘渺。他看着她眼中闪烁的陌生光芒,几乎觉得有些刺眼。“你刚才说希望我们尽早离开这里,让我们去寻找去萨瓦尔山的门。可如果这样管用你不早带奥尔维多的人去找门了?”

“嗯,毕竟是概念性的问题,告诉你们也无妨。你们来到奥尔维多之前,应该见到至少一次门了吧?就是那些凭空出现、每次穿过时你身边的空间和事物都会发生改变的门。”

“见过三次。”

“那就好解释了。打个比方吧,你们也知道从森罗岛海岸到萨瓦尔山的路千变万化,姑且把每一条路都以字母命名,你们在森罗岛海岸时就是在A线,等你们穿过门时,你们可能就从A线跳到了X线或者Z线。你们需要穿过所有你们遇到的门,最终找到能抵达萨瓦尔山的那扇,最后一扇或许在A线,或许在Z线,就因人而异了。这只是我打的比方,森罗岛上实际存在的路远比那些字母要多得多,即便如此你们也能清晰明了地看见你们该走的门。但原本就住在森罗岛上的原住民或是从萨瓦尔山上下来的人就不一样了,我们是不会看见门的,并且都稳定在森罗岛其中的一条线上,也因为这个原因,我才能出行多次依然找到回奥尔维多的路。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差不多吧……”德萨特一副吃了苦瓜的模样,当医生开始用字母来比喻路线时他就莫名觉得有些发晕。“那个……露维亚,你还有什么想问的么?”

露维亚心有不甘地摇摇头,毕竟她最想知道的事情仍旧没有得到解答。

“你的遗憾都写在脸上了哦。”看着露维亚,医生忍俊不禁。“你们在海边醒来,看到身旁这些会说话的动物,心里多少会怀疑它们吧?”

“那肯定的。”德萨特毫不犹豫地回答,完全不顾两个还在一旁的引路人听到会是怎样心情。

“呵呵,其实我那时也一样。虽然没办法告诉你们更多,但作为一个‘过来人’,这点我还是能明确告诉你们的:等你到达萨瓦尔山、也许用不了多久,你们就会发现那些怀疑完全是多余的。引路人可不会害你们,它们是你们行进在这陌生地域中最可靠的领航员,更是你们遇到危险时坚定的后盾。”

就凭它们?德萨特冷哼一声。

“这么说你们可能觉得没有实感,现在让你们明白也太勉强了。但如果通过我这个‘同类’的话可以让你们减轻些怀疑,那就值得了。毕竟和无法信任的人前行只会凭白增加心理负担。”

“……我姑且保留你的意见。”

“嗯,这样就好!”医生微笑着点点头。

“咳咳,时间不早了。你们两个,回去拿上行李准备出发。”

“哎?前辈,我们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给咱们唱红脸的,就让我多听几句呗?啊,难道前辈你害羞了?”

“皮痒了是吧?”德希奥抬起爪子瞪了它一眼。“喂,你们还要愣到什么时候……”

“医生,你见过的迷途者里有和我们一样,并非单独去萨瓦尔山的吗?”露维亚在起身离开前问道。不知是不是因为抵触,她并没有使用手语,而是借用了医生桌上的纸笔。

“见过哦,一起上山的迷途者我见过。”医生毫不犹疑的回答让两人同时睁大了眼睛。“不过两个人一起来森罗岛的原因至今都没有一个定论。我曾听说过有毫不相关的人一起来森罗岛的,但我见过的那两位……嗯,多少算是相互认识吧。”

“……”

“虽然很罕见,原因也尚不清楚,但相比其他单独去萨瓦尔山的迷途者,能有一个有着共同目的地的同伴无疑是幸运的。无论你们前方的路上有什么困难,你们都可以相互帮助,相互依靠。毕竟再优秀的引路人也无法面面俱到,有同伴的话,哪怕自己回想起的记忆并不开心,也至少有一个可以倾诉的人。”

“同伴么……”

“对。你们也不用多想以前是否认识彼此。就算不认识,现在开始认识也是件好事嘛!毕竟都正值青春的少年少女,保不准到了萨瓦尔山还不想离开对方了呢!”

听医生这么打趣,露维亚脸上有些冒热气,德萨特也把头撇向一旁。

“哈哈,年轻就是好啊!无论在什么时候……那么,还有问题吗?”医生轻轻敲着手指问道。

露维亚放下笔低头致谢,德萨特也没再多问什么。

“既然问完了。菲里茨,你飞过去告长老一声,顺便让他们帮忙准备下离开的船。你们两个回去拿包吧。”

“哎?那前辈你呢?”

“我还有点事情。一会儿汇合后我们直接出发,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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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们悉数离开,德希奥不禁摇了摇头。

“不是挺好的嘛,还有一个后辈能帮帮你?”

“帮我?哼,它当引路人的新鲜劲都没过,不给我添麻烦就不错了!”德希奥翘着胡须抱怨道。

“你对后辈还真是严格啊!明明人家一口一个‘前辈’的叫着。”

“唉,没一个省心的家伙……”

“毕竟像我这样三天就到达萨瓦尔山的迷途者可不多见!” 医生咯咯的笑了。

“是啊。这些年你变化蛮大的啊,我都有点认不出了。”

“你看上去倒还是老样子。”

“我都一把老骨头了,还能怎么变?”德希奥难得打趣自己。“等把他们带上山,我也该退休喽!”

“是吗……也好。辛苦了这么多年,也该停下来好好休息了。”

“那会儿带你的时候还觉得时间很漫长,现在想想……倒是你,亏你能下这么大功夫帮这儿的人。”

“怎么说也有过相似的遭遇,我希望把我的那份喜悦分享给他们,这也是我一直追求的。”医生微微笑道,“那个叫露维亚的小姑娘,刚才我们都没给她缓冲的时间就让她继续走,是不是太无情了?”

“没办法,眼下只能这么做了。而且,别看她刚才垂头丧气的,她的韧性可比一般人要强得多。”

“是吗?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应该没什么问题。”

“放心吧,我也不是白在这儿干这么久的。”德希奥说着跳上了医生的办公桌。“刚才特地用暗号让我留下,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嗯。”医生拿起水杯稍微滋润喉咙。“现在森罗岛的危机正在加速蔓延。说实话,这次我能活着回奥尔维多已经很幸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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