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畅聊

“你很坚强。”

在从转瞬即逝的碎片记忆中回过神来时，眼前的男子已然晕睡过去，但烨九还是要对那份坚强给予肯定，别看这家伙刚才嚷嚷得厉害，身体其实有是在全力配合治疗，赞扬着地的同时，他缓缓支起身来，这具陌生而又瘦弱的躯体在历经短短的缝纫手术后，便令自己感到深深的乏力感。

“你以前是医生？”

燕语莺声，娓娓动听。

处理伤口时的流利动作，以及面对麻烦时的临场应变能力，让婧敏给出了这样的猜测，由于自己对这种战场上的急救手段...可以说是一窍不通，以至于在亲眼见证了如此精彩的急救过程后，心里不免多了几分钦佩。

这时，就连语气也柔和了不少...

“唉～。”

摆动胳膊，扭动腰身，烨九企图借此缓解浑身上下荡漾的酸痛感，而身体关节部位频频传出的“咯吱”声告诉了自己...这副身体究竟是有多么差劲，眼下，在为溜出齿间的无奈画上句号的同时，握起木瓢，摇起清水，清洗被鲜血包裹的双手，而对于少女的问题...也只有老实作答。

“不记得了。”

“烨九？”

先前在哨塔里的时候，婧敏便已经记住了这名字，此时，饶有兴致地低声确认道，然而少年的反应...却是犹若未闻般，开始用毛巾擦拭手背上残余的清水，待到坐落皮肤表面的腥味紧随湿润尽数褪去后，他便自顾自地在火房中转悠了起来...

对于少女抛出的称呼，则是迟迟没有给予回应。

纤眉微折，这样的反应令婧敏不禁撅起了小嘴，虽说嘴唇上的苍白尚未散去，可发起小脾气的模样仍能诠释“可爱”的定义，当然，这不意味着她是那种...认为全世界应该绕着自己转的人，我们要理解...毕竟那是一颗从小笼罩在聚光灯下的自尊心，遭到无视，多少会有些受挫。

“喂！我在和你说话诶！”

“哦。怎么了？”

骤然拔高的声调令少年回过神来，旋即意识到了自己的“轻率”，无奈轻笑，面对少女表达出来的不悦...仅是草草应了句，之所以会有这般反应，其实不难理解...

就算此时仍旧想不起自己过去叫什么，可是对于“烨九”这名字，浓郁的陌生感仍然无法忽视，总不能说适应，就适应吧，以致于在婧敏快言提及时，他没能及时反应过来，而并非是疲于应答。

可这样的反应在少女看来...无不透露出敷衍的味道，就好似“烨九”这名字是今天刚得来的，虽说事实确实如此，但换做任何人，想必都无法相信，莫名火气在她心头悄然蔓延，蹙起那对柳叶眉，开口确认道。

“你是叫这名字吧？”

面对追问，烨九也是怕麻烦，何况自己确实想不起曾经的名字，无奈之下，只好暂且接受了这称呼，可毕竟是陌生的名字，要让他现在亲口承认...多少还是会感到变扭，这也导致了应答的语气中参入了几分迟疑。

“算是吧～。”

“算是吧？你怎么不直接说～你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得了呢？！”

刚刚自己可是在主动搭话！要知道天底下可没几个人能让婧敏这样去做，然而眼前这家伙却像在敷衍自己，不对，他就是在敷衍自己！致使当前再难拿出心平气和的语气来。

可能连少女自己都不明白...

她为何会被一位陌生人的轻率惹得如此恼火？

反观烨九，自然听出对方是误会自己了，但并不急于做出解释，先不说现在就连自己都还没彻底弄清楚状况，而且就算是发生了那种离谱的事情，想必也不太可能讲得清楚，好巧不巧，对方居然把正确答案抢了过去，惹得他不由地笑出了声来。

“呵～到也可以这么说。”

“你！哼！”

这种说法...婧敏自然不会相信，反而更加确信对方是在敷衍自己，气愤地扭过头去，不再理会这“不识抬举”的家伙，然而就在这时，莫名的情感在心头跃动，牵动着往日的回忆...

...

还记得那天...父亲带着自己，去了座附有庭院的宅邸，虽然已经记不起那座宅院的名字，但那天的场景，那天所发生的事情，以及男孩捂着通红脸蛋离开时，那涌出眼眶的泪珠...依旧历历在目。

“要一起玩吗？”

陷入回忆的刹那，脑海中骤然响起稚嫩的声调，行至跟前的男孩，用手里递过来的枝条回应了婧敏眼眶中耀动的光芒，是的，年仅五岁的她身处这座陌生的庭院里，望着你追我打的同龄孩子，被他们天真烂漫的笑声深深吸引。

心里是多么希望自己也能够参与其中。

“嗯！”

要知道在那个时候，女孩的父亲可谓是如日中天，过分强盛的家庭背景，致使她几乎没有门当户对的同龄玩伴，所有人都会与自己保持...以表恭敬的“安全”距离，除了...

此刻正笑着朝自己挥舞枝条的男孩。

大概是因为对方父母忘了提醒他...务必要“小心”自己，可不管是何种原因，此时挥动枝条奋力招架的婧敏正乐在其中，要知道她有生以来从未接触过如此粗暴的游戏，这种男孩子玩的游戏...对于身为女孩的她来说，未必非常喜欢，但对方无所顾忌的猛烈攻势...

令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亲近感。

即便对游戏的生疏...令女孩逐渐陷入劣势，但脸蛋上洋溢的笑容却愈发灿烂，明明还只是个孩子，却好似不在乎游戏输赢，显然，以往积聚内心的孤独...使她非常渴望交到眼前这位朋友。

他会愿意做我朋友吗？...

“啊。嘶～。”

念头闪过，迎面袭来的枝条旋即向婧敏讨要...片刻失神的代价，这下可不轻，着落在左侧脸颊上的剧烈疼痛，在画出一条“青蛇”的同时，逼出了眼皮底下的晶莹泪珠。

然而率先“拿下一分”的男孩并没有急着为领先感到高兴，担忧即刻挤掉了脸蛋上的兴奋，毕竟作为挥舞“凶器”的罪魁祸首，使出多少力道...自己是再清楚不过，以威慑为目的的“子弹”，结果却恰好命中了对手要害，致使他表现得有些无措。

“你。。”

“没事。我没事的。”

强忍着企图跟随队列...跃出眼眶的泪水，女孩慌忙用手捂住脸上的淤青，并用谎话“推脱”对方的关怀，以笑脸“抚平”对方的歉意，然而正当她打算与男孩交心时...

“昊楠！”

一声厉喝令气氛骤然紧张了起来。

“婧敏小姐你没事吧？让我看看伤哪了？”

随见男孩的父亲快步行上前来！向着年幼的婧敏柔声慰问的同时，轻轻移开了她用于遮挡淤青的小手。

“你疯了？！”

皮肤底下未能及时散去的淤血映入眼帘的那刻，怒火便开始奋力拉扯男子的面部神经，旋即愤然回身对向...已然表现出惊恐神态的男孩，挥摆右手...

啪！

一切发生得过于突然，以致于“受到保护”的女孩没能回过神来，呆呆地立在原地...

...

我果然不适合交朋友。...

自那时起，婧敏便得出了这个结论，此后近十年来，她几乎没有为了交朋友...而主动去接触任何人。

“那你呢？”

恰为此时，突然闯入耳朵的温柔声调，似是完美承接了...十年前，男孩对自己说的那句“要一起玩吗？”，将少女从回忆中猛地扯回现实。

“啊？”

“呵～怎么？和我一样记不起来了？”

“emmm...说不准呢。”

“婧。敏。是吗？”

“！？”

“你身边的那个丫头嗓门不小，我应该不会听错。”

“哼！知道还问。”

“哈，的确，那现在问些我不知道的。。可以吗？你之前。。那个。紫色的。。是什么？魔法？”（烨九提问时带着几分犹豫，再加上这问题不好形容，抽象的比划动作把婧敏给逗笑了）

“噗嗤！你这都是什么呀？哈哈，告诉你～也不是不行，但在这之前，你必须先要回答我的问题！你。。以前到底是不是医生啊？”

“呵～是。”

“那你肯定...”

...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烨九从少女口中得知了不少关于...这世界的信息，可每当自己问起外头游荡的那些魔物时，对方总是会刻意地转移话题。

而对于婧敏来说，这短短半个小时里，与眼前这位相识不久的少年所说的那些话，甚至要比最近几年来，与男性有过的言语总和...都还要多上数倍！这点丝毫没有夸张！

其实，就连她自己都不是特别清楚，为何会与这位相识不过半日的异性聊这么多无关紧要的东西，或许是因为在与对方的交谈过程中，完全感受不到...因为彼此的悬殊身份，所产生的那种距离感，要知道这点...就连自己的闺蜜都无法做到！

这种感觉...

就像是遇见了位长久没有见面的亲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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